“咳咳咳……”在无处不痛的熬煎里,白无药被一口浓血呛醒。
当即有人过来拍她后背,用只木盂给她接咯出来的血。
闻着那股混在血腥里的幽凉沉香,白无药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在照顾她。
“几时了?”她问。
“巳时。”明渠扶她躺好,“饿了吗?”
白无药答:“有些。”
“这里没有灶具,我叫鸢飞捉了两条鱼,刚刚烤好,你等一等,我去了刺,喂你。”明渠道。
一抬眼,白无药才看见这个清秀的大男孩,挽着袖口,掖着衣摆,脸上沾着灰,手也黑不溜秋的。
“手洗干净,再剥刺,谢谢。”白无药提醒。
“喂!祖宗,我第一次伺候人,你能不挑剔吗?”明渠抗议道。
“烤糊的我不吃,”白无药径自道,“我现在抵抗力低,别被你一条鱼送去见阎王。”
难得她句俏皮话,明渠不与她计较,告饶道:“行,祖宗,您稍等,我给您重新烤去。”
看来,真烤糊了。
白无药勉强一笑:“还是我来吧。”
她掀被下床。
“别!外头冷!”明渠把她按床上。
搁以往,十个明渠也按不住的人,此刻被他男饶力量一压,就再也动弹不了了。
而明渠比她还不适应她现在的身子,这一用力,计算错误,猛烈了些,一下子感觉按了一团棉花似的,手底一软,整个人都压在了她身上。
白无药差点又是一口血。
“你,能起……”
“闭嘴!别话!”
熊孩子,快把她压断气了,还敢叫她闭嘴?怕是忘了她是他高了好几辈的家长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白无药突然感觉颈子旁边,男饶呼吸不知怎么急促了起来,一下一下喷在她的皮肤上,湿湿的,麻麻的。
这……气氛不太对!
白无药:“你……”
“伤口还有点印子,再来几针吧。”明渠道。
他撑起身体,作势看了看她臂上的伤。
想多了吗?白无药尴尬。
明渠眸光低垂着,专心致志在她的伤处,就连褪去她的衣裳,表情都没有半点异样,正如一个孝顺的晚辈,恭恭敬敬心无杂念地对待他的长辈。
之后,他又重新烤了鱼,去了刺,喂白无药一口一口吃下去,嘴角不自觉越提越高。
“有什么好笑的?”白无药问。
“我觉得,我当厨子也定是一把好手。”明渠道。
其实,看着当初武功绝顶的人,现如今在他手里这么脆弱不堪,莫名就有一种成就感和满足福
白无药实在不愿打击他,但还是道:“很难吃,你千万别改校”
真的吗?明渠不信,捏起一块鱼肉放嘴里,才嚼两下就一把将整个盘子没收了。
“呸!不熟!”他瞪白无药,真不知道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她是如何吃的面不改色的。
一转念,又被白无药的温柔感动了,叹道:“你等着,我再烤一次。”
“不用,饱了……”
“不行!我讨厌失败!”
白无药苦笑嘀咕:“不会以后每顿都是烤鱼吧?我又不像萧三哥一样喜欢鱼……”
着,她眉心一蹙。
明渠听了,把盘子一扔,道:“不烤了,烟熏火燎的,又麻烦!我叫鸢飞去独路城弄些吃食来吧。”
“独路城?在附近?”白无药问。
“不远,你还想去?”明渠道,“以你这副模样,自顾不暇,独路城哪怕就在眼前,你敢进吗?”
白无药霎时默然。
“好了,我知道沈殿首是被妖尊掳走的,也知道你去独路城是想救他,但现在,你不但救不了他,恐怕还会成为他的负担,以沈殿首之智慧,自能想出脱困之法,还是等你调理好身体,去个安全的地方等他吧。”明渠扶她舒服地躺好,边给她盖被子,边道。
白无药被一句“自顾不暇”搅的脑子大乱,恰在这时,一记突如其来的啸鸣在耳边响起!
两个人均被震的不轻,好在明渠反应快,连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就地滚了两圈。
啸鸣之后,劲气袭来,把那张床一分为二。
明渠抱紧白无药,猛地抬头。
坏的何止一张床榻,还有那实木搭建的墙体,破开的大洞外,一个素白衣衫的伟岸男子,持剑而来。
他唰地转了半圈通体湛蓝的皇剑鸣阳,逼视着地上打滚的两个人,一步一步走入房内。
明渠心道:终于来了。
白无药瞧清来人,唤声:“萧三哥?”
她想要从明渠怀里挣脱出来,却反被两条有力的手臂圈的更紧。
“原来如此!”萧子鸿目光深得可怕,“你出尔反尔,大婚出逃,不仅安排了冷赋雪来羞辱我,还早与明渠勾结,骗我,毁我,杀我!你,胜安宫变和破阵之后的变故,是不是都是你们预谋的?”
“萧子鸿!”白无药没有什么,明渠却在怀里的人一阵僵滞时,冷声大喝,“你良心叫狗吃了?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萧子鸿更大声喝斥:“你给朕闭嘴!我在问她,没你话的份!”
明渠道:“本公子偏要!你们姓萧的全都这个德行,忘恩负义,翻脸无情!胜安宫变,若不是白无药,你还有命吗?东湛还有高官贵胄吗?还有一片干净寸土吗?”
白无药轻道:“明渠,不是好,我要自己解决这桩恩怨吗?”
“……”明渠憋了好一会儿,冷道,“本公子再最后一句,直到今时今日,白无药都未与我同谋任何一件事,萧子鸿,是个男人,就别把情绪发泄在女人身上!”
他扶起白无药,等她能够自己站好,便往门口一站,抱臂靠在了门板上。
一抹流光从他臂弯下面悄悄飞出。
“萧三哥,”白无药轻道,“萧子英的后事处理好了?”
“你还有脸提?”萧子鸿咬牙切齿,一提鸣阳,在尖锐啸声里,指向了对面那张柔弱精致的脸庞。
皇姐得对,他的感情太含蓄了,对一个人不求回报的好,并不代表那个人会明白他的心,甚至还会觉得他的感情无比廉价!
廉价的,不值得珍惜,所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对不起,”白无药道,“当时的状况非常突然,且不合常理,萧三哥,以我的判断,长公主绝不会无缘无故跃身而起,你该去查一查……”
“够了!”萧子鸿打断她,“我不要再听你的哄骗!我不管什么原因,总之就是你杀了我皇姐,你不承认吗?”
白无药道:“我承认。”
“那你是不是该以命偿命?”萧子鸿眸子痛苦地眯成一线,鸣阳剑抖得厉害。
“杀人偿命,理所当然。”白无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