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你消息的那一刻,我便动身赶来了。”
骨语说的冷静,却吓到了躺着的古宸,他撑着身子,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是说,你这四日,日夜不休,全在马背上?”
“嗯。”
她平日里其实都是懒的,根本不需要睡觉养神一说。
她不知疲惫,可身下的马儿不行,这一路骑过来,换了六匹良驹。
古宸眼眸直直看着,这一刻心里头乱的很,什么也说不出了。
那送加急信的一路上都有人替换,不然谁也熬不住这整整四日多的不眠不喝啊!
想起运河开凿起初,他连着三日每天只睡一个时辰都觉着身体吃不消,阿姐一介女子,竟为了他......
他心疼极了,却又很是懊恼生气自己的无能让阿姐如此担忧伤身,如今仗着自己抱恙在身,竟耍孩子脾性,任性让她留下作陪......
“阿姐,你快去睡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线竟有几分哽咽的意思。
要是换做正常语气,骨语说不定就动了。
可阿宸如此兮兮可怜,她那点主人的仁慈怜爱,一下便挑起了。
“不用,我不累。”
她就算走,也没打算去睡觉。
古宸只剩下不过几天寿命了,她要马上找寻治愈之法。
见骨语拒绝,古宸知她说一不二的性子,抿了抿唇,没好再劝,只是费劲将身子往里挪了挪:
“那阿姐睡我旁边吧!”
骨语:“.....”
见骨语眸中的迟疑和考量,古宸怕被误会什么,连声补了一句:
“阿姐想陪我,我又舍不得阿姐受累,所以才想让阿姐合衣将就躺下睡上一觉。”
“你要是介意,我去问侍从再要一套被褥,我打地铺.....”
他却是对阿姐心思不纯,可如此情景,他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会生其他妄念。
其实,他这幅模样,就算有,也只是有心无力了。
人都要死了,骨语最后那点顾忌也跟着抛了脑后。
见她脱鞋,古宸心里一阵紧张忐忑,迫不及待地将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大半出去——
古宸满是小心,尽量将自己缩着,避免碰到骨语。
他病到如今,其实精神头很是不好,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十个时辰不是昏沉就是在昏睡,此刻哪怕眼皮已经撑不住了,可他仍不愿合眼。
他怕他这一睡,睡过去了怎么办?
这还是第一次与阿姐同榻呢!
这几日他闻惯了药的苦涩,与阿姐距离如此之近,轻易便闻见了其身上熏衣的檀香.....
心里正忐忑紧张着,只听身边的骨语突然作声:
“阿宸,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人活一世,难免有后悔和期愿,不然这俩具原主事后都有执念过深。
这很像是问将死之人的话。
古宸呼吸置了置,偏头看着身边的侧脸轮廓,只觉得那张脸有些模糊不清。
他真佩服她,问起这种生死离别的话语还能如此平静淡定。
许是想到了什么,古宸嘴角牵起一抹苦意苍凉:
“其实,五年前我就该被村民打死,这五年来已是奢侈恩赐,阿姐对我的疼爱我理应满足才对,可是......”
古宸看着她,突然停顿了一下:“你可知,我并不想唤你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