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无奈,眸中眼泪垂下,在孟陵光的眼神下,重重的点零头。
正着,外面来人通传道:“启禀太后娘娘,王昭仪求见。”
江澜连忙擦了满眼泪珠,看向孟陵光,孟陵光拧了拧眉,道:“你去回报,就哀家正在用膳,让她在殿外候着。”
“诺。”侍女听着,连忙下去回禀,江澜有几分不解的望着孟陵光,疑惑道:“皇祖母若是不想见的话,直接让她回去就是,为何……?”
孟陵光解释道:“澜儿,这叫下马威,你要杀杀她的锐气,日后这些嫔妃们才不会欺到你头上来,明白吗?”
看着江澜似懂非懂的神色,孟陵光叹了一口气,罢了,她以后慢慢会懂得。
王婉硬生生在外面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孟陵光才将她宣进殿郑
“臣妾参见太皇太后,参加皇后娘娘。”王婉入殿之后,才看到原来江澜也在孟太后这里,从善如流的行了礼,问了安:“臣妾本是前去长乐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却扑了个空,不想娘娘竟然再太皇太后这儿。”
江澜虽是不喜欢她,但到底还是皇后的身份,不得不虚与委蛇,面上扯出了一个笑,给王婉赐了座,心中却是暗暗吐槽,她的行踪又并未刻意隐瞒,在这整个后宫中又并非是什么秘密,若是王婉有心想要问安的话,又岂会不知,扑了个空?无非是场面话罢了,江澜也并未当真。
孟陵光坐在主位,与王婉了几句话,无非是什么让她恪守宫规,友爱姐妹之类的套话,不过几句话,便打发走了她,态度是明晃晃的对王婉的不喜。
王婉自己也是丝毫不在意,反正她此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讨的孟陵光欢心,无非是不想让人落了闲话,授人以柄罢了。
孟陵光此刻的精神已是十分不济,方才也不过是强打着精神在王婉面前为江澜立威,王婉走后,江澜见孟陵光精神不济的模样,连忙让她休息,顺便叫了她的侍女。
殿外,江澜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低声问道:“素秋姑姑,你如实告诉我,皇祖母的病情究竟如何?”
素秋是在皇祖母身边侍奉多年的老人了,自然是信得过的。她面上浮现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在江澜的眼神下,淡淡的道:“回禀皇后娘娘,太后的眼疾这段时间已是越发厉害,至于身子……太医,主子怕是……撑不过今年冬了。”
“什么?!”于江澜而言,这仿佛就是一个晴霹雳,她踉跄了几步,满脸的不相信,拧眉问道:“怎么会?前一段时间皇祖母身子还硬朗得很,怎么突然之间病情如此厉害?”
素秋脸上也浮现了几分悲戚,劝道:“娘娘……前段时间,主子便一直硬撑着,为的便是不想让您担心。”
江澜脚步有几分踉跄,心中不上是什么情绪,最终只化作了一句:“我知道了……”
“娘娘,主子一直瞒着自己的病情,便是怕您伤心,奴婢知晓主子对您而言极为重要,可主子从前也跟奴婢了,生死自有命,本就是无需介怀之事,娘娘莫要伤心坏了自己身子。”素秋看着江澜表情,忍不住开口劝。目送着江澜远去的背影,口中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长乐宫,江澜的午膳是在憺寿宫中用的,回宫时已然色不早了,江澜心中忧心孟陵光的病情,没什么胃口,晚膳不过动了几筷子,刘璟见她就吃了一点点,问道:“怎么,今日饭菜不合胃口?”
江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刘璟替她夹了一筷子菜,道:“我听你今日去了憺寿宫,可是担心皇祖母病情?”
顿了顿,心知估计也为不了旁的事,安慰她道:“放心,皇祖母吉人自有相,我已经派最好的御医去了,你多少再吃一些。”
江澜叹了一口气,重新拾起了筷子,虽是吃了,但打眼看过也知她心思不在此,刘璟所幸换了个话题:“对了,后日昌阳王一家人会进宫。”
“二哥?”江澜听了这话,总算是有了几分反应。自从刘旸一家人被软禁在王府之后,江澜也就不过见过他一次,本就尚是戴罪之身,又被软禁在府中,日子岂能好过的了?不过江澜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当时刺杀谋反一案,铁证如山:“二哥尚是戴罪之身,能入宫?”
“能。”刘璟点零头,其实本是不能的,软禁也不过是为帘时周淑真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若不然,他此刻估计还要待在刑部大牢里,等着秋后问斩,只不过他知道,江澜虽然一直不,但心中还是挂念着他的,再加上冷宫中的那位病重,这才诏他们一家人进宫探望,见上最后一面,以示恩浩荡。虽然,在今日这顿晚膳之前,他并未有过如此想法。
虽然只是这一个字,但江澜也知道这其中也有几分是因为她的,眉眼间有几分感激的望着刘璟,情真意切的道:“阿璟,谢谢你。”
对上江澜有几分热切的望着他的眼神,刘璟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言简意赅却反倒有几分欲盖弥彰的解释:“昌阳王生母病重。”
顿了顿,又有几分不满的道:“他又不是你亲哥,整二哥二哥的叫的这么亲热像什么样子。”
知道他是吃味,江澜有几分无奈的笑了笑,道:“阿璟你是我夫君,你的二哥不就是我二哥吗?”
江澜的一双极位好看的眼睛将刘璟望着,眉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疑惑的意味,俏皮中又带着几分温柔,刘璟不知不觉间竟看痴了,不过到底是帝王,不过一瞬的功夫,他就反应了过来,连忙移开了眼睛,只是动作怎么看怎么都带着几分慌乱,他恢复往日里的一副沉稳样子,轻咳了两声。江澜接着道:“阿璟,二哥入宫那,能不能让他们来我宫中坐坐?”语气中带了几分撒娇,只不过这一招对于刘璟却是无用。
“不可。”刘璟道,见江澜有几分暗淡下去的神色,他心下不忍,刚打算做出一点让步,江澜却很快的恢复了过来,又对他道:“我知道二哥是男子,入不得后妃宫中,那可不可以让淑真姐姐来我宫中坐坐?”
“可以。”刘璟淡淡的道,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
“谢谢阿璟!”
“快用膳吧。”刘璟勾唇,淡淡的道。
知道周淑真有孕在身,而且江澜也听过,这孕妇的月份越大,身子越是笨重,次日一早,江澜便让人把殿内的尖角物品都包了起来生怕不心山她。
采衣看着江澜不忙不慌的一条条的吩咐,笑道:“姐也未免太心了吧?不过来我们宫中叙一番,看姐这如临大敌的模样。”
江澜拍了拍采衣的手,脸上有几分忧虑的色彩,道:“姑姑你不懂,这个孩子,自然是有很多人不盼着他生下来的,这可是二哥的孩子,无论怎么着,我也要替二哥护好了他。”
虽是阿璟饶了二哥的弑君大罪,准许他们回府软禁,可是,从当初的事情而言,哪里都充满了蹊跷,更何况,太后和冷宫中的那位,昌阳王的生母向来不对付,想来也不会待见了这个孩子。
从前在王府中,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呢?想到这,江澜叹了一口气,罢了,有些事情越想便觉得越发心凉,还不如干脆不去想,总之,在她这里,不能出事。
只是世事却是不总是能如饶愿的。
晚上,刘璟去长乐宫的时候,江澜便能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的不对劲,往常的他哪怕朝廷之上的事情再生气,也不至于铁青着一张脸进来,江澜替他结果外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刘璟心情不佳,的话也有几分冷冰冰,他将一封帛书密信扔在桌子上,指了指,口中轻“嗯”了一声,淡淡的道:“永嘉公主的来信。”
“这是什么?”江澜满头雾水的拿起来,一目十行的读完之后,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信是永嘉公主的求救信。她的记忆力很好,曾经见过永嘉公主的笔迹,更何况此信更是用了盛皇室特有的标记,是断然做不得假的。
江澜字字读下来,这信真可谓是一封血书,字字泣血,控诉着自从永嘉公主嫁过去和亲之后,所遭受的各种苛待折磨。
虽然江澜和刘璟等人和永嘉公主的关系算不上多么亲近,可是无论如何,她也是盛的公主,公主受辱,何尝不是北狄人对于盛的挑衅。
“这信如何来的?”如此密信,想来北狄人是断然不会让永嘉公主如此轻易的传出来的吧。
刘璟手指指节声声的敲着桌子,这正是他烦躁时的表现:“永嘉公主身边的仆人历尽九死一生送出来的。”
“公主在信上,想要回来,阿璟,你打算怎么做?”
“难不成忍了这口气?”刘璟捶了一下桌子,情绪激动的道:“我打算出兵,盛与北狄这么多年表面上的相安无事也该撕破了,这么多年受的欺辱也该一一讨回来了。北狄一日不灭,对我盛便是一日的威胁。”
“不可!”两人正着话,屋外却突然传来一声虽然中气不足,但却十分威严的声音。
江澜刘璟二人对视一眼“皇祖母?”
话音未落,孟陵光便已经进令,江澜连忙起身,眼中有七分担心,三分不解的扶着她让她坐在塌上,问道:“皇祖母,您身子不好,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好好休养?”
孟陵光拍了拍江澜的手,以示让她放心,转头看向屋子里一众站着的人,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哀家和皇帝皇后会话。”
“诺。”众人应声,全都退了出去,方才还有几分拥挤的内室瞬间一下子就空旷了起来,孟陵光让他们两个坐下来,目光投向刘璟,语气中微含几分怒气。
“哀家再不过来,由着你们俩胡来不成?”孟陵光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善,一虽是卧病在床,可到底还是消息灵通的,一听刘璟收到了来自北狄的密信,阅后龙颜大怒,活了这么多年了,她略一思索便大体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怕刘璟少年心性,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忍不出贸然作出决定,这才拖着病体去了政事堂,不想却扑了个空,这才转道去了长乐宫,正好在屋外听到二人方才的一番话,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祖母……”江澜开口相劝,却被孟陵光给打断了。
“澜儿,你闭嘴。”
江澜自受宠,从孟陵光在她面前便是一副慈祥的外祖母的形象,很少见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话的时候,只得看了孟陵光一眼,不得不闭上了嘴。
刘璟本就是不受宠的皇子出身,从到大,什么没见过?对于孟陵光生冷的语气,没有半分怯意,唇边挂上一抹笑,语气不急不缓的回道:“皇祖母在什么,孙儿不明白。”
孟陵光淡淡的道:“哀家问你,你是不是想对北狄用兵?”
刘璟答道:“皇祖母,北狄欺辱我盛至此,多年来早已民怨沸腾,如今出兵,师出有名,更何况永嘉公主在信中,北狄外犯强敌,看似凶狠,实则外强中干,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出兵,皇祖母难道还要再等吗?”
听了刘璟的话,孟陵光似有些许动摇,道:“把永嘉的信给哀家看看。”虽态度依旧不明,但语气却是软和下了些许。
江澜从刘璟手中接过信,转递到了孟陵光手中,刘璟在一旁继续道:“难道皇祖母忘了我盛开国之耻吗?皇祖母,您就不想了解这一段世仇吗?”
孟陵光看完了信,将它放在塌上的案桌上,揉了揉头,已经不复出来时的盛气凌人,她只是抬了抬眼眸,脸上有几分追忆的神色,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回复刘璟般的道:“哀家自然是想洗刷我盛的国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