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瞧着底下跪着的两个人,语气十分柔和的问道:“这个便是周氏的两个侍女?”
周淑真产一事,并非是什么隐蔽的大秘密,旁人若是想查自然也是能查出来的,王婉本来便是跟江澜有些针锋相对的关系,如此好的机会,又怎会错过呢。
只是此刻她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面上有几分讶异的表情,道:“陛下,姐姐,今日提审这两个侍女,可是王妃产一事,与她们有关?”
江澜被她这一声姐姐叫的头皮发麻,若是细算年纪,这王婉比她还是要大上半个月的,这一声姐姐叫的,不由得让她恶寒。
王婉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这一声姐姐多么让人起鸡皮疙瘩,只不过她看到了江澜微微蹙眉的表情,又是一副受赡样子:“姐姐莫怪婉儿,婉儿也是为了向母后交差啊。”
一番话得,仿佛江澜给了她多大的委屈一般,江澜只觉得自己的额头青筋突突的跳,从前见的面的次数少,她还真不知道王婉好歹是将门之女,竟然是这样一幅作风。
“皇后那句话怪你了?好好坐着便是。”刘璟也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江澜自己不想与她周旋,对采衣使了个眼神,采衣将事情的原委都给了她。
王婉自己也带了不少侍女,霎时间屋子里倒是显得有几分热闹,采衣讲完后,王婉倒是还没什么,她身后的侍女中却是有人轻轻了一句“咦?”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屋子却是安静,这一声也显得格外的突出。
屋内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王婉处,王婉自己也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女。其中一个圆脸丫头脸上有几分惶恐之色,站出来请罪道:“陛下,娘娘恕罪,奴婢失言了。”
“无事。”江澜本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继续问道:“只是你方才咦那一声,是为了什么?可是发现了疑点?”
那圆脸丫头面上有几分犹豫,看了江澜一眼,又看了王婉一眼,王婉道:“霜儿,你不用担心,陛下和姐姐都在这儿呢,想什么便是了,有陛下替你担着呢。”
这一番话仿佛一剂安心丸般,那名叫霜儿的丫头才又看了自己主子一眼,看到了王婉眼中暗暗的肯定之意,才大胆的道:“奴婢只是方才没想明白,既然那香囊是皇后娘娘母亲亲手所制,娘娘又怎会如此容易随手就送了人?”
“合着,这来去,还是怀疑到本宫头上喽?”江澜有几分无奈,目光中有几分玩弄的意味看了一眼霜儿,又瞧了瞧王婉,好整以暇的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霜儿连忙叩头请罪。王婉也出声道:“姐姐,这丫头也是无心之言,您饶她一命吧。”
江澜此刻无奈的是真的有几分想要扶额了,她觉得与王婉沟通起来着实是困难,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她道:“王昭仪,本宫几时要要她性命了,还有,莫要一口一个姐姐的,本宫娘亲就本宫一个女儿,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还有,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怕是还要比本宫大上半岁吧?”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王婉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江澜本就是直爽之人,能让她与之虚与委蛇之人目前怕是还没有呢,明晃晃的便露出了自己的不喜。
“我……”王婉没料到江澜话会如此直接,丝毫不在乎刘璟还在这里,便直接对她发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至多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王婉便换上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刘璟。
刘璟最是知道江澜性子,实话,以他对江澜的理解,觉得她能忍着王婉忍到此刻,便已经很是意外了,她这性子,让王婉磨的可真真是温柔了不少。
王婉道:“陛下,婉儿……”
又是这熟悉的嗓音,这声音若是寻常男子听了怕是会忍不住怜爱,只是很可惜她遇上的是刘璟。
许是从生存的环境的关系,刘璟对这类柔柔弱弱的调子并不感冒,相反还十分的反感,男人所谓的的保护欲,不过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身为男子的虚荣心罢了。在刘璟看来,这类柔柔弱弱的调子,整跟受了多少委屈一般,若是真受了委屈,只会一味地哭,装柔弱有什么用,看着便让人心烦。
又是熟悉的碰壁,王婉并不气馁,江澜见着场面着实有几分尴尬,秉持着勿以善而不为的原则,好心给王婉一个台阶下。
“行了王昭仪,本宫话直,并非有针对你之意,你莫要往心里去。”
王婉顺着杆子往下爬,气氛才算缓和了些许。
刘璟淡淡的开口道:“不过皇后有一句话倒是的不错,怎么一个个的还都怀疑到皇后身上来了不成?皇后做什么,还需要向你们个个报备?”
“臣妾……”这一声责问的,王婉连平日里的柔弱之态也来不及伪装了,面上有几分慌张。
这……表哥对那个江澜这也太偏心了吧,怎么连怀疑一下都不肯了?明明就是很可疑啊。王婉心中不忿,还有些许对江澜的忌恨。
“臣妾不过是想着真相大白,这才多问了几句,断然没有冒犯皇后娘娘的意思啊,陛下明鉴啊。”
刘璟淡淡的嗯了一声,毕竟是自己表妹,也不好逼她太过,只是敲打敲打罢了,他并没打算与王婉多做纠缠。挥了挥手,让面前的两个侍女退下,打算就此了结此事。
不过那身着淡粉色衣裳的侍女起身的时候,却是不心从身上落下了一个手帕,淡青色衣裳的,方才江澜上了些心思的侍女眼睛很尖,面色变了一变,王婉捕捉到了她这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叫住了两人。
“且慢,这是什么?”王婉让人将地上的手帕捡起来,送到了她的面前,见此,梓君脸上的表情似乎更为慌张,害怕的跪了下来。
江澜挑眉,看向那方手帕,觉得有几分眼熟,便多看了几眼,有几分疑问的道:“这手帕好像是……”
“这手帕是姐姐的?”王婉低声惊呼道,转头让霜儿将手帕递到刘璟跟前。
刘璟将手帕拿起来,果然手帕的角上绣着一个的“澜”字,看针脚和字的走势,确实是江澜的笔迹。
江澜也有几分意外的看向刘璟,手帕这等闺房女儿家的东西,她竟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周淑真那里。
刘璟道:“这确实是你的东西,这?”
“我……”江澜自己也是解释不清。
刘璟挑眉,扫了一眼江澜王婉,又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两个侍女,问道:“皇后的手帕,怎么会在你们那里?”
底下的两个人面色吓得通红,却是支支吾吾的,什么也不出来。还是梓君的反应快些,连忙跪正了:“陛下饶命,这手帕是当初我们家姐尚未出阁之时,姐和娘娘交好,娘娘送给我们家姐的。”
“当真?”王婉淡淡的问了一声。
“当真!”梓君身子跪的挺直,虽然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但神态上却是镇定,这份冷静,倒是惹得刘璟多看了两眼这个丫头。
只不过另一个粉衣丫头却是神色慌乱,连忙点头称是,面色苍白,一看便是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样
两人这副模样,刘璟能信才是奇怪,让人将两个人押了回去,事关江澜名誉,他要带回去亲自审。
“皇后今日也累了,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着便带着人想走,王婉本来过来便是为了刘璟而来,此刻见刘璟想走,自然也不会多留,连忙起身向江澜告辞。
走出长乐宫外的时候,王婉也总算是赶上了刘璟。
“怎么?表妹还有事要?”刘璟见她跟上来,停了一停,问道。
“陛下,婉儿的父亲托婉儿同陛下,我王家愿倾全族之力,助陛下出征北狄。便是爷爷,也可上马出战。”
“王老将军愿意出战?”对于王老将军请战一事,刘璟确实没想到。
自从当初苍梧一战之后,王老将军身受重伤,伤愈之后便不再领兵出征挂帅过,推了身上的一身军务,每日里颐养年。
朝中老一辈将军大多不再出征,刘璟也不好勉强他们,新一代的将军们,尚未成长起来,对于出征之人,刘璟着实是为此事头疼了一阵,此刻听王老将军请战,自然是高心。
王婉道:“爷爷,若是国家所需,自是万死不辞。”
“好!”刘璟解决了心头一大难题,心下欢喜,连带着看王婉的脸色都缓和了些许。对她了些场面上关心的话,也算是关照一下自己这一个其实并不算的上多么熟络的表妹,无论如何,到底也算是解决他一桩事。
王婉娇笑着看着刘璟,她很会见好就收,十分有分寸的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刘璟将那二人带回去,交给了暗卫,两人本就不过只是个侍女,虽然忠心,但是更害怕没了性命。
暗卫将二人往那些形形色色的逼供的刑具上拎了一圈,还未等用刑,那粉衣侍女便先招架不住,全都招了出来。
暗卫回禀时,脸色有几分难看,他心中暗自替自己感到倒霉,明知道陛下最是在乎皇后娘娘,怎么什么事都让他给碰上了,他心里苦啊。
硬着头皮,暗卫用自己最平常的语调,回禀着:“陛下,那二人全都招了,娘娘的手帕,是前几日周氏替王爷整理衣服之时,在王爷身上发现的。周氏也知手帕是闺阁之物,兹事体大,不敢声张,也不敢问王爷怎么回事,便偷偷将手帕藏了起来,打算寻个机会,将这手帕处理了,只是没想到尚未等她想好,陛下传召进宫,周氏想着不若将手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皇后娘娘宫中,便带了帕子入宫,只是没想到后来产,这帕子一事,却是耽搁了。陛下提审这两个丫头之前,周氏曾想着手帕留着终究是个祸患,边将手帕给了二人,只是还没等她们去处理,便已经被陛下传召,如此,帕子才落在了身上。”
暗卫一口气完,才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看刘璟。
坐在龙椅上的刘璟面色阴沉如水,他连忙低下头,等着刘璟的指示。
心中苦涩,这可算是皇家丑闻啊,早就听皇后娘娘入宫前便差点被许给了昌阳王,只是阴差阳错,却不想此后却又如此多的瓜葛,真真是这些上位之饶心思猜不透啊。
“朕知道了,那两个丫头,放了吧。”过了将近有一柱香的功夫,刘璟才开口话。他虽然此刻心中翻云覆雨,杂乱的很,但却并不是连坐之人,这两个丫头没犯什么错,也不会无端就给杀了。
只是,手帕原是在刘旸身上的么?
刘璟心中起了疑。
他早就知道江澜和刘旸关系亲近,甚至是在没遇到他之前,二人便已是十分亲近了。只不过一直以来,虽然偶尔会吃些刘旸的飞醋,但他心中却是清楚地知道,江澜一直是拿刘旸当兄长看待,与她亲兄长江容与并无不同,只是如今,这方手帕的出现,却是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若是那两个侍女所言为真,那么一切也都有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只不过,他心中还是不愿意相信江澜会是这样的人。
刘璟拿着手帕,坐在龙椅上,陷入了沉思。
恍惚间,他仿佛又重新听到了父皇临终前对他所的话
“璟儿,没有人会是永远不变的,所以,你身边的所有人,你都不可轻信,看人看事,不光要用眼睛,耳朵,还要用心去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除了你自己和这个江山,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
“父皇,真的,是这个样子么……”
……
“陛下,您去哪儿?”刘璟突然之间起身,板着一张脸,便直接往外面走去,元宝连忙跟上去。
“摆驾,长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