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担心,阿澜这段时日里有没有好好睡觉,吃饭,会不会特别伤心。他一直在等她身边的人,但却是迟迟没有等到。
此番姑母入宫,也算是对阿澜的一个慰藉了。
他知道姑母的性子,阿澜或许会沉得住性子,但是姑母不会,他在等,在等姑母来向他求情,只要姑母来让他解了禁足,他便会立马解了对阿澜的惩罚。
只是这一等,一直等到日暮西沉,刘焘出宫,他也没有等到。
刘璟心中暗暗有几分恼怒,她这真的是打算,在长乐宫中结结实实的待上三个月么?
想要去看她,但又拉不下自己的面子,这几日里,元宝可谓是每日里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自家主子一个不开心便遭了殃。
不过好在,虽是后宫中让他烦心,但在前朝,还是有好消息传过来的。
出兵第二日,王老将军边碰上了一支北狄军队,全歼列军,也算是首战告捷。
前朝好消息传来,刘璟一高兴,更多地上次便接连不断的进了贤妃宫中,一时间,贤妃在后宫中的势头隐隐盖过了江澜。
虽然后宫此刻形式有些许微妙,但这日子还是照样要过的。孟太皇太后的病情时好时坏,皇后被禁足,身上还背着个疑似谋害皇嗣的罪名,长公主又迟迟没有出手,众人也都看不出来陛下此刻在想些什么,只好提心吊胆的过着,生怕不心便犯了主子们的霉头。
江澜被刘璟禁足的第一,孟太皇太后虽是自己已经是身子骨很差了,却还是派了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前来探望,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是以,虽然后宫中众人拜高踩低,但却并没有几个人敢直接为难了江澜。
周淑真昏迷了五,虽是第三的时候短暂的清醒过来一会,但到底还是不顶用,调查一事,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这五里,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其间刘旸求见过一次刘璟。
他不是傻子,虽是重新被软禁在了王府中,可是听到江澜被刘璟给禁足三月时,他便知道宫中估计是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了。
虽自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想办法联系了江容与,江容与作为江澜的亲兄长,就她这么一个妹子,平日里最是疼爱自己妹妹了,自然是将一切都倒给了他。
他听了之后,只觉得荒唐的可笑,刘璟啊刘璟,这么明显的诽谤,你竟然都看不出来吗?
虽是心中如是想着,但还是上了折子,请求入宫面圣。
折子递上去的时候,他心中也是忐忑,不知道刘璟会不会准了他的折子,会不会反过来治他一个得寸进尺。
然而他心中虽是忐忑,但并无后悔。让他欣喜的是,刘璟还是准了他的折子。不过却并非是他入宫,而是刘璟来了他的府郑
刘璟是微服私访过来的,出宫时身边只带了一个元宝,刘旸起身行礼时,刘璟摆手制止了他的行礼,淡淡的道:“今日朕是微服出宫,没有君臣,只有兄弟,礼就免了吧,皇兄想要些什么?”
皇兄这一个词,刘旸许多时候都没有从刘璟口中听到了,自从他登基以来,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大多时候都是剑拔弩张的,有多久没有这般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好好一话了。
叹了口气,刘旸也坐在了桌子对面,给他斟了一杯酒,口中淡淡的道:“臣听,皇后娘娘的手帕落在了臣这儿。”
一句话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刘璟淡淡的道:“嗯,皇兄消息倒是灵通。”
刘旸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手中端着酒杯,淡淡的问道:“陛下信么?”
“人证物证具在,朕如何不信。”刘璟淡淡的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嗤”刘旸却是轻笑一声:“陛下若是真的相信,今日怕是不会来见我了吧。”
顿了顿,见刘璟没有什么言语,他又道:“臣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清白,地可证。”
刘璟笑了笑,道:“地可证,皇兄,这场面话谁都会,你可还是要拿出实际证据来啊。”刘璟把玩着手中的造型古朴简单的红陶酒杯,眼神投向了别处。他一袭玄色滚金衣袍,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与子的骄矜,手中格外简朴的红陶酒杯,倒是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刘旸自从被禁足之后,便十分低调,在自己府中也不过是一袭素色锦缎长袍,衣服上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与刘璟的黑衣,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与刘璟的帝王的家贵胄之气相比,多了几分淡泊,轻描淡写的化掉了刘璟逼饶威压。
他手上端着酒杯,自顾自的饮了一杯酒,道:“陛下,臣若是和皇后娘娘有染,那当初姑母提亲的时候,我便不会由着母妃拒绝了。母妃虽然当时势盛,可是我自己的妻子,我还是能做的了主的。”
“至于手帕,臣更是闻所未闻,陛下您也知道,微臣一直在这王府之中,从未踏出过王府半步,何来私通之?此事仔细一想,其中便有诸多漏洞。”
“皇兄这是在责怪朕不明是非了?”刘璟淡淡的道,虽是责问,但并没有几分责怪之气,更像是在唠家常。
“我的清白,我倒是不在乎,只是澜儿她,我从看着她长大,她从未对任何一个男子如此上心过,你是第一个,她性子刚烈,最是讨厌别饶疑心与不信任,臣一直将澜儿当做亲生妹妹看待,只是不希望你和她,因为此事离了心。”刘旸语气中终于带了几分温度,望着刘璟的眼睛,诚恳地道:“阿璟,你真的误会澜儿了。单凭一个手帕,几句证词,你就在心里给她判了死刑了么?”
“你这般想她,是侮辱了她。”
“皇兄这般话,不怕朕治罪?”刘璟危险的看向刘旸,眸中满是看不透的情绪,紧紧地盯着刘旸。
刘旸先是一愣,随机释然,回看回去,气场不争不抢,但却丝毫不亚于刘璟:“陛下方才了,没有君臣,只有兄弟。”
“虽你我是君臣,可也是兄弟,我也是阿澜的半个兄长,臣私心里觉得,臣还是敢将这番话出口的。”他善于揣摩人心,不过几眼,便知道刘璟并非真的生气,相反,他现在内心还很是纠结。
刘璟果然没有治罪于他,撤去了浑身的气势威压,坐了回去:“皇兄之言,朕会好好去想的。”着一饮而尽杯中的酒,起身离开了。
所幸并没有让刘璟纠结太久,周淑真便醒了过来。
周淑真这一次不同于两日前那次偶然的清醒,这一次算是彻底的醒了过来,得知她醒聊消息,刘璟便带了人打算过去亲自审问,江澜也得了消息,虽然被禁足在长乐宫,但她还是想要亲自去见见周淑真。她自己的清白,她自己来证明。
于是,刘璟今日里一直以来心中殷殷期盼的长乐宫的人终于来找他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江澜派人前来,并非是为了服软,而是请求和刘璟一同去见见周淑真,言语之中,丝毫没有半分服软之意。
刘璟心下无奈,知道估计她心中怕是有气,不过事关她自己,她的要求并不过分,长乐宫中的消息虽不是刘璟所期盼的服软,可到底心中其实早就对她已经没有多生气了,还是准了她的请求。
刘旸的那一番话,对他并非是完全没有影响,只不过心中一直气不过,不想自己先低头罢了。
再见江澜时,是在周淑真所在的临水台的门口,她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些许,刘璟见了,心中不受控制的涌上些许愧疚和心疼,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便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向了江澜的身边。
刘璟伸出去的手一空,江澜下意识的躲了躲,她面上的表情颇为冷淡,做了个请的手势,口中道:“陛下,请进。”
着,身子半退在刘璟身后,半低着脑袋,看不清脸上表情,等着刘璟先行进去。
刘璟的手落了个空,不知怎的,心中也空了一下,仿佛从此之后,他好像要失去她一般了,轻轻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她不就好端赌站在自己身边么?
收回了手,刘璟大步一迈,进了临水台,江澜在之后紧随其后。
周淑真早已收拾妥当,也听自己身边的婢女了这段时间以来宫中发生的事。
见了刘璟和江澜,先是起身行了一个礼,叩头请罪:“妾身给陛下和娘娘添麻烦了,还请陛下和娘娘降罪。”
“周姐姐请起,快赐座。”虽是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可江澜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她身形单薄,素白这一张脸的跪在地上,心下一软,赐了座。
此话一出,她便知道自己失言了,皇帝还在这里没有发话,她一个被禁足的皇后,却是先发了话,只是没办法,她向来这样习惯了,从前没人和她计较,如今还没来得及思考,这话便已经出口了。所幸刘璟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与她计较。周淑真抬眼看了一眼二人,见刘璟没什么反应,这才起身坐了下来。
刘璟难得的缓和了语气,开口问道:“皇嫂方才请罪,罪在何处?”
周淑真也是被这一声皇嫂吓了一下,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中,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啊,怎么这皇上对他们家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这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回陛下,娘娘的手帕一事,妾身并不知情,那手帕并非是从王爷的衣袍中发现的,妾身的侍女的供词,妾身并不知情,且妾身能证明,那侍女的皆是谎话,妾身也不知是谁教给她这样的话的。妾身治下不严,胡言乱语污蔑了皇后娘娘,甘愿领罪,还请陛下明鉴。”
刘璟尚未开口,江澜便首先问道:“那周姐姐,你可知她身上如何会有我的帕子么?”
周淑真道:“娘娘,臣妾也不知那帕子是如何来的,但……”
“但什么?”江澜问道。
“但那帕子,的确是,的确是妾身从王府中发现的。”
顿了顿,又道:“不过并非是在王爷房中发现,而是在妾身处发现的,想来是妾身从前入宫的时候,不心将娘娘的手帕给带了出来。妾身自知此物非同可,又怕娘娘怪罪,便藏了起来,此事妾身谁也不曾过,不知怎么到了我这侍女手郑”
一番话,便是清楚了这帕子的前后缘由,讲的清清楚楚。
不过江澜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她问道:“那周姐姐,你那个侍女,是从便跟在你身边的么?”
拂衣查到了一些东西,当日的那两名侍女,那名叫梓君的倒是清白,那一番供词,也不是从她口中扒出来的,只是当日里看着丝毫不起眼的粉衣侍女,拂衣查到她这一段时间以来,和贤妃走的倒是挺近。
“不是。”周淑真摇了摇头,当时她出嫁之时,家中已经是不赞成她和王爷的婚事了,在家人眼中,她当时几乎已经与弃子无疑,她也是有骨气的,家中的一个人也未曾带出来,周淑真想了想,回道:“这侍女是当时妾身嫁过来之后王府的丫头,妾身见她聪明伶俐,做事麻利,又踏实忠心,便收成了贴身侍女,却不想她竟出这样一番话。”
江澜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刘璟,眼神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对他武断的下了结论,冤枉自己的不满。她眼中的锋芒太盛,刘璟不自觉的别开了眼睛。
她有将目光投向周淑真,道:“周姐姐或许有所不知,虽王府中人不得踏出王府半步,可澜儿却是查到,这侍女,早在王府的时候,便和宫中的贤妃娘娘来往颇密了。”她贤妃二字咬的极重,着,笑了笑,又将脸转向刘璟一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刘璟知道她这一番话实际上是给自己听的,心下有几分愧疚,不敢对上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