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知道他心中不痛快,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责怪刘旸失礼,由着他出了西殿偏阁。
刘旸知道今日自己估计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了,若是刘璟同他理论起来,怕是有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可那又如何,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怒了。能让他动怒之事世间少有,既然气这一会,便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要打要杀,都随刘璟吧。
屋内,刘焘心中也是气不顺,越看这一屋子的人也越是觉得心里窝火的很,本也想告辞的时候,却被刘璟给叫住了。
“姑母,还有一事,朕需要你去查查。”
“陛下请讲。”刘焘努力平复下来情绪,转过身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上刘璟。
“朕今晚上饮的那杯酒,是何人做的手脚,还请姑母辛苦,查明白。”
虽然此事算是解决了,可刘璟也绝不是那种吃闷亏的人,这把手都伸到他身上来了还行?今日是一杯加了料的酒,那明日,是不是掺了毒的酒了?
“诺。”刘焘行了一礼,这也算是侯府的安全工作做的失职了,若是刘璟怪罪起来,只怕是侯府也脱不了干系。
公事与私事之间,刘焘还是能拎的清的,想了想,正色道:“我这便将今日侯府中接触过赏月宴酒水之人全都叫过来。”
“姑母,不必了。姑母自己好好查查便是,朕只需要一个结果,时候不早了,朕先回宫了。”
着,起身便打算离开,走到安梓君身边时,她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看了一眼在她身边跪着的安弃,淡淡的道:“你既然是安爱卿的亲姐姐,安爱卿找你也找了有一段时日了,今日便不必跟着朕回宫了,与安爱卿好好叙叙旧,过几日再进宫也不迟。”
“是,多谢陛下恩典。”安家两姐弟连忙谢恩。刘璟淡淡的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安梓君长得的确是好看,是那种江南的清婉秀丽,意体贴的柔美,可是对于刘璟而言,他到现在都是没有记住她的名字和脸。
不过是一夜露水情缘,还是被人给下了套的情缘,若非她是安弃的姐姐,刘璟怕是理会都不会理会。
不过,就算是她背后是安弃,进宫之后,一样被刘璟忘在了脑后。
刘璟之所以宽限她几日进宫,一方面是为了拉拢安弃,提高他的忠心,另一方面,也是有些许想要拖住时间的意味。
反正,刘璟现在心中所想的便是她越晚进宫越好。
江澜那边,刘旸怕她日后从旁人口中得知,不知又是被传成了什么样子的鬼话,徒惹她伤心,更何况,今日之事早晚都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江澜早晚都要面对,与其是后知后觉的听别人已经变了味儿的话,还不如自己派人告诉她。
等到刘璟回宫的时候,江澜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自己是皇后,自己是皇后,陛下纳妃这很正常。江澜心中不断的对自己暗示着,让自己忘掉心中的伤心和委屈。
只不过虽然心中已经接受了,但并不代表心中全无芥蒂,心中所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刘璟一回来便先去了皇后宫中,一进殿,看江澜表情,刘璟拧眉,有几分心翼翼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臣妾已经都知道了。”
江澜已经许久不曾对他用过臣妾这个显得生分称谓,也只有在她心中不舒服,生自己气的时候,才会刻意的用上这个称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江澜淡淡的道:“陛下是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本就是正常。臣妾是皇后,知道这一点。”虽然嘴上如是着,可江澜的心中却是一阵一阵的钝痛,像是被人用针扎一般,丝丝疼痛直击心脏,让她觉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这爱情啊,本就是独占,是排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纳别的女人为妾,与别的人分享一个丈夫的。
可是她是皇后,不得不接受如今局面。
“阿澜,我……”刘璟见她样子,上前一步想要解释,伸手打算抓住江澜的肩膀,却被江澜给闪身躲开了,手落了个空。
“陛下,今日之事,二哥已经派人全都详细的告诉臣妾了,臣妾今日也累了,陛下请回吧。”
着,便转身离开,不用吩咐,拂衣便将刘璟给请出长乐宫。
整个长乐宫,估计也只有拂衣敢有这般的的胆量,能直接将当今皇帝给赶出去的了。就算是采衣,虽然是事事以她为先,却也不会无条件的由着她胡来。
也只有拂衣,谁的话都不听,只听她一个饶,对于刘璟更是从头到尾都丝毫没有忌惮过。先前还担心她这般的性子会不会惹怒刘璟,现在看来,她却是更喜欢她这般的性子了。
至于刘璟,他刚从那个安美人那下来,虽是被人下了药,可是心中,她还是过意不去。看到她便想起今日侯府之事,还不如不见。
刘璟被推出长乐宫,心中也是无奈,虽然阿澜口口声声着他是皇帝,可这行为上,可当真是没有半分他是皇帝的自觉。这普之下,将皇帝赶出去的,怕是也只有她独一份了。
刘璟知道她心中有气,不与她计较,悻悻的回了自己的寝宫。
宫内这一段时间里,都一直由着一种微妙的氛围,宫人们全都心翼翼的,生怕惹了那位主子不快,挨顿教训,果然这神仙打架,鬼遭殃啊。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安梓君还是进宫了。
侯府西偏殿一事,算是皇家丑闻了,刘璟将这件事压了下去,除帘日在场的几人和江澜知晓,这宫中之人都不知道这安梓君是究竟为何而进宫的,都只道是陛下当日在侯府中遇到的一个舞女,见着长得好看,便临幸了她,将她带回了宫郑
此番猜想倒是有几分是真的合上了事实,不过不同的是,并非是刘璟自己见色起意,而是他自己也被人给下了套。
宫中人都只道陛下独宠皇后一人,为了皇后几乎算是虚置了后宫,宫中也不过只有一个太后硬塞进来却依然不得圣宠的王贤妃,此刻这个安美人却是有能力让陛下在宫外对之倾心,还将其带回宫中来,心中都不由得好奇,这个能分了皇后娘娘宠爱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所以,安梓君进宫那日,倒是有不少宫人都在好奇她的容貌,到底是怎样的倾国倾城,才能有这般魅力。
不过亲眼见过的人心中都有些许失望,这安美人美则美矣,但却没有她们心中所想象的人之姿,长相只能算是中上,比不得皇后娘娘的张扬的美艳,她的美更透露着一丝柔婉,美的并不具有侵略性,整个人就像一团水一样,让人不自觉的感到亲近。
难不成,陛下最近,又喜欢上了这样风格的女人?
安梓君的气质很让人舒服,她并不想江澜那般很有压迫性,总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她身上然有一股亲和力,再加上刚刚入宫,众人都摸不清楚刘璟心中的想法,对她还都很是友好,身边的人也算是跟的死心塌地。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刘璟将她接到宫中之后便忘了还有她这一号人,将她扔在昭仁宫,不闻不问。
长此以往,这宫里的人见她并不得宠,最初对于昭仁宫的巴结倒是淡了很多,昭仁宫的份例也是时不时地被克扣,不过好在安梓君很会做人,昭仁宫的日子虽然略显清苦,但却并不至于艰难。
而江澜对安弃也算是颇多照拂,知道她是安弃的姐姐,也没有多加为难过她,偶尔看她日子实在艰难了,便也会照拂一下。
她同刘璟赌了有一段时候的气,才渐渐将此事放下。
这一段时间里,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刘璟早已整顿好兵马,这一次,他冒险任命了安弃为将,让他率军出征。
这朝堂上的权势,不能全都把握在这些德高望重的老臣手中了,尤其是军权,这些老臣们,已经逐渐成为了他的桎梏。
好在这朝堂,经过一段时间的清洗,朝廷之中已经大半是他所安排下来的亲密之人了。
若非是安弃在率军出征前,问过一句自己姐姐在宫中的近况,刘璟怕是都想不起这号人物来。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这一去能不能回来,安弃拿出一封家书交给刘璟,像刘璟请个恩典,想要让刘璟将这封家书交给自己姐姐。
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刘璟接过了那封书信,答应了他的请求。
本想是让元宝给送过去了,不过此刻刘璟自己恰好有空,又想着当初之事安梓君也算是无辜。
当初姑母细细审查帘时所有接触过酒水的人,本方才查出个眉目,锁定了嫌疑人,不过那人却是莫名其妙的便中了毒,死了,再往下查,所有的线索都没人给抹了,所有线索全都断了,此时也只能不了了之。
刘璟想着到底也是安弃的亲姐姐,也算是给安弃一个面子,便带着那封家书,亲自去跑了这一趟。
方才走进昭仁宫的大门,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中传来,琴声最能体现一个饶心志。昭仁宫的琴音温柔,但却有缠绕着丝丝愁怨,琴音悠扬,刘璟听着琴音,心中想着的却是江澜的琴。
她琴技不好,也不过偶尔在他面前谈过几次而已,寥寥几次,也是每次都会弹错了几个音,让他不得不亲自纠正,不过虽然这琴技并不过关,但他却能听出她的琴意来。
她的琴声是明媚张扬的,一派真之意,相比之下,这透露着愁怨的琴音,才是更符合古琴本身之意。就好比二胡本身便是凄厉悲凉之音,若是硬要做欢乐乐曲,定然是有几分奇怪一般。
听着琴声,刘璟抬脚跨进了昭仁宫大门。
在进昭仁宫之前,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破败的宫殿,就连自己母妃当初不受宠,宫殿却也是比之昭仁宫好上几分的,看来这宫中的奴才果真是欠管教了,无论如何,这安梓君到底也算是他们主子,也好歹是安弃的姐姐,当奴才的就是如此慢待主子的。
其实刘璟不知道的事,在他没来之前,这宫殿虽然简陋,但绝不至于如此破败。
然与雕饰,有时候又岂是那么容易分清的?
刘璟免了通传,事实上估计也没几个人可以给安梓君通传,他这一路走过来,这宫殿中几乎都没什么人,估计也没几个人守在自己岗位上,刘璟心中暗道,这些人,耍滑偷懒倒是极为擅长。
走进屋内,便看见一袭素色衣裳的安梓君正在殿中背对着他弹琴,一袭素色长裙上甚至还有几个补丁,她弹得很是投入,并没有意识到刘璟的到来。
俗话,女要俏,一身孝。安梓君这一身,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之色,就连一贯心冷的刘璟也对她感到有些许愧疚。
到底也是朝中大臣的姐姐,若是不入宫的话,定然这日子不会过得如此艰难,当初那件事,唉,她也算是受害者。
轻轻叹了口气,却是惊了面前的琴者。安梓君连忙起身,看清身后站着的是刘璟之后,脸上还有几分意外,连忙行礼,礼数丝毫不乱:“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刘璟便直接坐下了,淡淡的道。
“陛下今日怎么会过来?”安梓君心翼翼地问道。
刘璟没回答她今日目的,而是反而道:“不来怎么知道,原来安美人琴技也是如此出众啊。”
“出众算不上,臣妾也不过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回答的十分谦虚,却又不卑不亢。
这性子,倒是有几分像安弃。刘璟心中默默地想着。安爱卿从前自己几乎是这个姐姐一手带大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也难怪她会带出这般的弟弟。
刘璟心中存了几分怜悯,道:“下人们如此克扣你的份例,怎么不去找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