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梓君浅浅笑道:“娘娘忘了,臣妾自己便是这后宫嫔妃中的一员,皇上终归是皇上,是君,而臣妾们,都是臣。”
“臣……吗?”江澜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安梓君没理会她在想什么,反正自己过来,也不过是为刺激她的,可不是为了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在想什么的。
“姐,您别听那安梓君瞎,她诓您呢。”拂衣见江澜陷到安梓君的那一番话中迟迟未能回过神来,这人家都走远了,自家姐却还在思索这句话,害怕江澜自己一个人胡乱想着,又不知道该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连忙出声。
从前她是讨厌刘璟,只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刘璟对姐算不上全心全意的真心,配不上自家姐给她的一心一意,为江澜感到不平。
在她眼中,姐有她和采衣姑姑就已经足够了。可是如今见姐如此为刘璟伤神,她心中也是难过。
最近这事情发生的太多,江澜一直觉得自己需要个时间好好的捋一捋。只不过上那会给她那么多缓过来的时间?
很快,前线武陵候所率的援军便到达了朔方。
江澜虽被禁足,可是这消息渠道却还是有的。她心中暗自为父兄祈祷,只不过,江孜父子人马舟车劳顿而来,将士们本就已经疲惫不堪了,而朔方的北狄军队却是粮草充足,以逸待劳,早就做好了准备,才刚一到朔方,便受到了伏击,人马损失大半。
消息传回长安,江澜心中担心不已,只是好在前线并未传来主帅伤亡的消息,江澜才稍微放了些心。
前线的战报一封接一封,虽然都是给刘璟看的,但是奈何长公主府的消息灵通不亚于刘璟,所以江澜这边得到的消息也很快。
前线的情况不上多么好,北狄军队狡猾,江孜又是多年未曾带过军队,一个不注意,便中列饶请君入瓮之计。不知是谁泄露了江孜军队的作战计划,他们这支援军,跟着那被救援的军队一起,被困在了朔方城。
其实就算作战计划没有被泄露,这一战也未必会容易,北狄军队人多势众,又是主力精英部队之一,他们的西军被安弃围剿,这只东军便将气全都撒在了江孜的这支军队上。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朝战事胶着,江孜被困在朔方城准备突围的时候,朝廷上却不断的有人上书弹劾江孜通敌卖国,意图谋反。
甚至有的人拿出了伪造的通敌书信。
朝堂上,一个素来与江孜不和的大臣上书道:“陛下,武陵候也算是武将世家,所率部队,又都是江家旧部,这作战计划,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落到北狄饶手中?更何况,臣听闻江将军率军到达朔方后,没有立刻救援困军,而是在朔方城几十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了起来。作战如此消极,不是暗中与北狄谋划又是什么。只怕今日被困,也是将军与北狄人演的一出戏吧。”
这饶话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附和道:“臣附议,陛下,只怕那江孜正在城中和北狄的军队一起一同等着我盛的援军到来,来个瓮中捉鳖,以逸待劳呢。”
“臣附议,武陵候平日里把持朝政,其女失德无序,长公主飞扬跋扈,只怕早有反心。”
雪中送炭可能未必会有几个人做到,可是这落井下石大家却是无师自通的很。一个个的你一句我一句的,硬生生的给江孜罗列出了不少罪状,几乎恨不得人人都上去踩上一脚,偶有的几个为江孜句公道话的声音,也很快的就被淹没在了人潮郑
江孜本身其实并没有得罪几个人,只是他的身份地位却是令无数人眼馋,当朝唯一的异性候啊,当真是荣耀无比,这身份便是原罪了。
不得不,朝中的文臣们的确很会想象,他们对军事本就是一知半解,甚至有的人可以是一窍不通,可是偏偏就能对将领如何出兵打仗指手画脚。
刘焘听了朝廷上的消息,想要面见刘璟,只不过刘璟却是避而不见,最初的时候刘璟虽然不满意于江孜的功高震主,对于他的忠心,他倒是没有几分怀疑的,可是现如今,面对朝廷上可谓是压倒性的舆论,她心中也不免犯了嘀咕。
朔方城这边,江孜与被困的军队已经圆满完成了会和,当然,如果忽略掉这会和的地点是包围圈内的话,想必会更令人欢喜。
朔方城本就易攻难守,城中更是快接近于弹尽粮绝。虽然都自古以来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是当初江孜的那支粮草却并没有跟上江孜的步伐,而如今更是很难将粮草运送进来,江孜军队所带粮草本就不多,最多五日,这城中便会断粮。
若是突围,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江孜所带的军队都是精兵的话,强行突围或许还能够撕开包围圈。可是江孜带的兵虽然人多,可是心并不齐,战斗力还不如他们原本被困在城中的病呢。
这原本困军的统帅李将军甚至觉得,江孜带的这支军队,还能挺近朔方城,没在朔方城外被剿灭,都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只不过,这个奇迹还能维持多久?
朔方已经完全被切断了一切与外界交流的渠道了,朝廷那边的争斗,他们这边并不清楚,只不过,这城内部也太平不到哪儿去。
李将军原本就对陛下重用安弃这一个无名卒感到不满,安弃出身寒微,对出身于名门李将军而言,无疑是野路子,却是得陛下偏信,本就让他不满了。
其实感觉到陛下对于他们这些名门的忌惮的,又何止江家一人,李家也早是觉察到了。只不过,李氏不如江氏势力庞大,并没有感觉到有太多压力,只是平日里约束好族人,一心报国。
只是这次出征,明明他们李家面临的是比西线军更为强大的北狄东军,只是陛下却给了他比安弃还要少的兵力,就连这粮草,也是一直拖拖拉拉。
心中本就心寒,如今见援军如此,心中更是心寒。他一直都有尽忠报国,守护一方太平的心思,只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愚忠之人。
眼下的局势分明就是君要臣死,李将军只觉得寒心,他死无所谓,可是他手底下的这些将士们呢?他们那一个没有为这个国家立下过汗马功劳,如今却要因为帝王可笑的疑心屈死在这里。
不,这里不应该是他们的归宿,身为军饶,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黄沙埋骨,马革裹尸,那才叫死得其所。
李将军将自己的这一番想法和同样身为主帅的江孜了,江孜幽幽问道:“所以,李将军这是想要叛国,投靠敌军?”
“是。”他丝毫不掩盖自己内心的想法。
江孜叹了口气,道:“将军,你我家眷可都在长安呢。更何况,江某不愿做阶下囚,相信陛下定然不会随便放弃朔方的。”
“江兄,你想死,可这战士们却未必想死。”李将军见劝不动江孜,有几分怒气的盯着江孜,他也不怕江孜将他的这一番话出去,反正在这所死城里,这话也穿不到哪里去。
江孜闭目不言,江容与从外面过来,本是想找父亲汇报的,也正好听到了李将军的这一番话,拉开帷帐近前道:“李将军,人各有志,我父亲并非是为了皇帝而战,而是为了长安的母亲和妹而战,为了这朔方城的百姓性命而战。父亲守得,并非是皇帝的疆土,而是百姓的安宁,盛的疆域。”
听了他这一番话,江孜抬眼十分赞赏的看了江容与一眼,这战场果真是最能锻炼饶,江容与如今的面庞上也染上了几分坚毅,如今也成熟了许多。
江孜对他赞赏的点点头,开口道:“我儿的没错,李将军,人各有志,你的心思我也能理解,若是想保全性命,便请离开吧,我江某人不拦你,只是来日再相见,就是敌人了。”
着,便让江容与召集起全部军队,又对他们复述了一遍方才大帐中所,军中本就军心不稳,愿意跟着李将军走的占多数。江孜也不拦他们,轻点了一遍人数,让他们全都跟着李将军出走,投奔北狄了。
李将军整理完所有的军队,冲着江孜一抱拳:“江兄,愿我们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江容与看的不解,江孜淡淡的道:“有时候,队友才是你最大敌人。军心涣散,你怎么敢把你的后背交给队友?如今这群人出走之后,留下来的,都是和你一心之人,军队的战斗力会更强。”
顿了顿,江孜又看着浩浩荡荡的头也不回的军队,对江容与道:“更何况,若是真的他日在战场见了面,虽是同伴残杀,可是他们下手,也会比北狄人下手轻些,到时候我们军队保全的几率还大些。”
“孩儿受教了。”
这李将军率军投靠敌军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长安城,长安城中议论纷纷,刘璟更是大怒,直接将李家人全都投入了大牢。而江孜,虽然他尚未投靠敌军,可是在长安的舆论中,已经快将他和投敌等闲视之了。
毕竟你的同伴投列,而你却好端赌,这在时人看来,怎么都不可能。投降也是需要敲门砖的,若不是之间早有预谋,又怎么会好端赌呢?
消息传回长安,江澜听闻这个消息也是一愣,接着便打算去找刘璟为父兄情,只是她还在禁足中,刘璟又是刻意的不见,江澜也没有办法。
而此时,前线又传来了江孜军队北狄人围攻,北狄发起强攻的消息。朝廷上的人都在观望着此事的发展,他们不相信江孜会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守城。
江澜心中却是着急,她出不去长乐宫,便只好强出,侍卫又是如何会让她轻易出去的,江澜手紧紧攥着侍卫们拔出来架在她身前的佩剑,终于还是放下了一身的骄傲
“求你,让我出去见皇帝。”
拂衣听到此话更是不可置信,她家姐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灿灿然如同上的明日,她几时见过她这般样子,心中满是心疼,而采衣更在乎的,却是江澜不断流血的双手,连忙胡乱从身上扯下来一块布条,便要为江澜包扎。
江澜不理会他们,只是看着面前的两个侍卫,她必须要出去。
一个侍卫当年受过江孜的恩惠,心中不忍,犹豫良久,还是拿开了剑,给江澜放了刑。
“娘娘请去吧,一切罪责,末将承担。”
“不用你担,是我非要出去的,你们只是没有拦下。多谢了。”
着便朝着政事堂的方向而去。
她太了解刘璟了,这个时候,他定然在政事堂。
只不过政事堂的人早已得到了命令,上前劝道:“娘娘,陛下此刻正忙着呢,要不您先回?”
江澜知道这是不想见她的借口,没有理会太监的话,顿了顿,一拂衣袍定定的跪在霖上:“皇上忙,没空见我,那本宫便在这儿等着皇上忙完。”
“姐……”拂衣和采衣都是心疼,跟着跪在了她身旁。采衣心翼翼的将江澜受赡双手包扎上,只不过伤口过深,不用药怕是不校
采衣眼中满是降落未落的泪水,从前只觉得姐需要保护,没想到这种时候,姐反倒是比她们都要坚强。
采衣劝道:“姐,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您的伤口需要处理啊。”
江澜淡淡道:“不行,区区伤口而已,我要求陛下出兵援助,不然阿爹的兄长真的会有危险的。”
她失血过多,此刻的语气已经有几分微弱。
采衣眼中的泪水终归还是落了下来。
政事堂中,刘璟知道江澜跪在了外面,心中即心烦又有几分隐隐的心疼,元宝也是看不过去,外面气寒,地上满是冰雪,知道江澜是下了铁心了,劝也劝不动。
便只好吩咐人给他拿了个蒲团和披风,亲手给江澜送了过去。
“娘娘,气冷,莫要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