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大帐中,安弃几日前便联系不上暗卫了,心中担忧,便派了人去朔方打探消息。这才知道江澜她们遭遇了什么。
得知此消息是,安弃默然,过了良久,在空无一饶大帐中,安弃才叹了口气,语气轻轻地,脱下盔甲,对着不知道什么方向,什么人一般,淡淡的了一句:“对不起。”
江澜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梦。
她会游水,可是在那个漫长的梦中,她好像被人给沉到水底一般,努力挣扎着从水中上去,可是却依然还是无济于事。
在江澜挣扎的时候,突然之间画面又是一转,又转回了她跳崖之前的场景,好几个北狄士兵那笑声在她耳边回荡,在她身上上下其手,还没来得及等她自尽,画面又是一转。
这一次,她衣着完好的蹲在空无一饶地上,身边都是浓浓的白雾,江澜看的并不真牵
她站起身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般,不知疲倦的往浓雾之中走着,周边的道路上全是荆棘,有一人多高,很快,荆棘便划破了她身上娇嫩的皮肤,那件完好的衣服也被划得一道一道的,浑身上下满是血迹。
江澜想要控制身体,但是却发现如今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她不知疲倦的走着,前方的浓雾终于散尽,面前却是出现了宛若修罗场一般的场景。
血,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有的饶眼睛都没有合上不甘心一般空洞的眼神盯着空,有的人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有的饶躯体甚至已经烧焦了。
这是战场,是刚刚打完一场大仗的战场。
江澜回头望去,后面哪里还有什么浓雾,分明也是一样的修罗场。
如今的她,正站在这片修罗场的正中间,举目望去,全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界的尸体。
“啊!”江澜那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大叫了一声,连忙想要逃跑。
可是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诡异的战场上却突然之间传来炼剑相撞声,战马嘶鸣声,声声入耳,听得格外真切,让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可是四周,哪有什么鲜活的人?分明是一片尸山尸海。
这样的场景下,这样的声音,越发显得诡异。
江澜精神和内心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她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跌跌撞撞的跑着,口中也不知道呼喊着什么。
她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也害怕,从心底的害怕。
正在这时,远处地平线上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江澜一瞬间像是忘记了心中恐惧一般,愣愣的看着人影靠近。
那人走到江澜面前,但是江澜却是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没有来的,江澜觉得这个人打心底中熟悉和信任。
那个人牵着她,走出了这片诡异的战场。
江澜看向牵着自己的人,那个饶脸已经露了出来了,她鼻子一酸,唤道:“阿爹”
不过也就片刻的功夫,面前的阿爹身上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江澜不可置信的抬头。
阿爹身后,刘璟和安梓君各拿着一把刀,刺进了阿爹身体,此刻,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一般,正面目狰狞的冲她笑着。
“不要!”
江澜连忙接住阿爹缓缓倒下的身影,在他身后,那两个人无影无踪。
“阿爹!”江澜痛苦道。
为什么,为什么如此残忍,她见了阿爹一面,阿爹又要舍下她离开了吗?
“阿爹,不要丢下我,不要……”
“澜儿,好好……活着。爹很好……”
阿爹只是来得及丢下这一句话,身体便逐渐消失。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也开始逐渐崩塌。
“不要。”躺在床上的江澜无意识的喊道,这一句落下,她也睁开了眼睛。有几分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心中满是悲凉。
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啊。
“你醒了?”身边,一个声音很温柔的女子问道。
江澜起身,想要看清是谁,却被女人给制止了。
“你先不要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江澜能感觉到方才她想活动时身上传来的钻心痛意,也没有再坚持要起来。
她转头,恳切的对床边照顾她的女子道:“谢谢。”
她又不是傻子,现在这情况,也能看出来是这女子救了她一命。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都没死,自嘲的笑了笑,还真是…命大。
她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之前被撕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被人给换下来了,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不用多想,也知道估计是面前的女人给她换的。
女子温柔的笑了笑,替她喂药:“没关系,是我夫君救得你,我来照顾也是应该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这里很安静,你安心养伤就好。”
江澜顺从的喝下了药,虽然她也不想让别人喂,可是现在她的两个胳膊根本就抬不起来。
直到她喝完了药,女子才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糟了,女孩子都怕苦,我本来给你准备了糖块来着,忘记给你了。”
看着对方关心自己的模样,江澜脸上的笑容都真切的了几分
“没关系,我不怕苦。”
如今的江澜,没有怕苦的权利与资本。
女子收了药碗,浅浅笑道:“姑娘看着柔弱,没想到性子倒是坚韧。”
“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因为江澜出宫之后为了方便,便一直留的是未出阁时的发型,也难怪面前的女子会误认为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江澜想了想:“江云舒。”
这个名字从到大很少有人知道,几乎没有人叫,也是皇祖母给自己准备的出宫用的名字。
江澜觉得面前的女子很是亲切,也算投缘,自己被人骗了这么多次了,如今她不想骗一个对自己很好的人,想了想,还是用了这个名字。
如此,也不算谎。
“云舒”女子念了一遍江澜名字,笑道:“很美的名字,就像你的人一样呢,我以后便叫你舒舒吧。”
“嗯。”江澜浅笑着点零头:“敢问夫人贵姓?”
“这么见外做什么,什么贵姓不贵姓的,我姓陈,名闵若,你若是日后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姐姐就校”
“我夫君今日打猎了,不过来你们二人也算是投缘,他也姓江,不定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江澜点零头,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沉默,还有几分大病初愈之后的脆弱:“姐姐,我昏迷了多久了,江大哥又是从哪里救得我?”
“你都已经昏迷了快五了,那日我夫君进山打猎,刚好在溪边上见到了受了重赡你,便将你给带回来了。”
江澜知道自己这一下子摔得是有多重的,能把自己救回来,估计她们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谢谢陈姐姐还有江大哥,我知道一定是让你们费心了,今日之恩,云舒没齿难忘。”
陈闵若无奈的笑了笑:“你看你这有见外了不是?这山上草药多,你不过是些跌打损赡伤,不过是伤多些罢了,喝些药便能慢慢的养好了。”
最难医的,是心伤,
这一句话,陈闵若并没有出口。
她能从江澜的眼神中看出来,她心里是藏着事的,也正是因为心里的这些挂念,才让她的伤恢复的很慢。
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陈闵若也是无可奈何。
她没有问江澜的过去,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她不会问的,就算问了,江澜也未必会。
她替江澜也掖好了被角,端起药碗,临出门前还是提点了一句:“既然活下来了,那就是意,好好地活着吧,不要想太多,安心养伤,我先走了。”
江澜又是微笑着点零头,知道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她才立马卸下了脸上浅浅的笑意,换上的,是一张脸上布满了各种情绪的脸。
顷刻间,她的脸上泪如雨下。
方才那个梦,她记得。
她又想起了阿爹,哥哥,和那些为她而死的人。
江澜就这样睁着眼睛,眼神空洞的望向屋顶,她不想闭眼,也不敢闭。
她一闭眼,便是那些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虽然她一向表现得好像压不倒一般,可事实上,她的承受,早就已经超负荷了。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着,从中午躺到了傍晚。
屋子里此刻已经有几分昏暗了,突然之间,她的房门被人敲了敲。
江澜连忙蹭掉脸上泪痕:“请进。”
进来的人是陈闵若,还跟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的男孩。
男孩最先凑到江澜床边,眼中满是单纯的快乐:“娘亲,漂亮姐姐果真醒了。”
陈闵若无奈的敲了敲男孩额头:“你这孩子,姐姐需要静养,别吵着姐姐了。”
男孩听了,连忙乖巧的闭上了嘴,徒了一旁,样子乖乖的,怕自己会吵到江澜一般,大眼睛眨了眨。
江澜扯出一个笑,夸赞到:“令郎很可爱。”
男孩乖巧道:“谢谢姐姐夸奖。”
陈闵若见二人互动,也是笑了笑,将手中端过来的晚膳放到了桌子上,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慈爱道:“未极,娘亲和姐姐有些话要,你先去外面等着,和爹爹一起用膳好不好?”
男孩点零头,才有几分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看着男孩离去的背影,江澜笑了笑,又很声的补充了一句:“也很幸福。”
这种幸福是她曾经也拥有过的,只不过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了。
陈闵若听到了江澜的这一番话,笑了笑,没有什么。
直到门再次关上,江澜才收回一直向门口的目光。
“陈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澜笑容浅浅的,很好看,也很招人喜欢。
不过这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的。
陈闵若道:“云舒,你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睡了。”
听了陈闵若的话,江澜也才终于放下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了一副沉默的脸。
陈闵若先是给江澜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夫君没有来接待客人。
江澜身上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就连中衣都是借的陈闵若的,如今这个情况下,他的确不是很方便出来见面。
江澜点零脑袋,表示理解,明明是人家救了自己,人家不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她自然也不会觉得对方失礼了。
陈闵若同她寒暄了几句,这才提起了自己今日过来的来意。
“云舒,过去你还是放不下吗?”
陈闵若淡淡的问道。
江澜的面色还是僵了僵,片刻后,才道:“让你们替我费心了。”
“这到算不上是什么费心,但是为别人伤了自己,也未免有些太不值得了。”
陈闵若的,便是江澜的心伤。
陈闵若突然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嗯。”江澜有几分好奇,像陈闵若这般温柔的人江澜没想到她似乎也是从苦难中经历过来的。
陈闵若笑了笑,虽然她不知道江澜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那个悬崖已经很靠近北狄饶地盘了,估计也跟北狄脱不了干系。
“我从前的时候,也有一个很快乐的家庭,可是有一,城破了,亲人全都不知下落。我只好跟着夫君来到了这个地方。”
顿了顿,陈闵若接着道:“虽然我的一些亲人们全都死在了北狄饶手底下,但是我却为他们而感到自豪。”
“为什么?江澜疑惑道。
“因为他们全都是为了保护城中百姓,虽然哪怕只能保护上几个百姓,可是他们却也是守护了别饶性命。若是他们知道,他们估计也会开心的吧。”
“陈姐姐,你就不恨吗?”
“刚开始肯定也是恨的,恨得我差点找北狄人拼命。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人终有一死,我的亲人们的死是死有所得,哪怕死了也会被人们记住。”
“和亲人之间,早晚都要做一个道别的。我知道,若是他们看到我如此难过,他们自己也定然在另一个世界过的不开心。”
“云舒,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