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吧你,现在都九点半了,你跟我说吃饭……”江常盛嫌弃的话没完,一顿,像是发觉到了什么,突然问,“你声音怎么这么哑,哭了?”
毕竟是双胞胎,从小一起长大,江常盛对江常安的情绪总比其他人敏感。
江常安本来都已经憋回去的眼泪,就因为他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将将决堤。
“没有,今天喉咙有点不舒服。”她压低了声音,按捺住喉间哽咽,装作很不屑嗤了一声,“我怎么可能会哭。”
尽管感动,但并不想在江常盛面前丢面子。
会很丑。
还会被这人当成笑点嘲笑很久。
怕被江常盛再追问,她赶在他说话之前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春节回,”江常盛笑,“可别太想我。”
“你已经睡了吗?”江常安呛道。
那边默了一下,有些不满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死鸭子嘴硬,亏我一直想着早点结束回去见你。”
他忽然话题一转,正经的问。
“我不在家,那个女人有没有欺负你?”
心脏猛的一缩,江常安抿紧唇。
这句话,这个语调,熟悉的让人心酸。
这是江常盛每次出去回来,都会问她的一句话。
两人在家时,关语迎要罚,江常盛都会帮她挡,他不在家的时候,最怕的事情就是她被关语迎打。
初中的时候,有一次他出去玩,回来时发现江常安手上的青紫,二话不说就摔门下楼,跟关语迎对峙。
高瘦的少年双手撑在桌子上,脸色冷然的盯着女人,嘴巴里说出不符合年纪的狠话,一字一句的,全敲到了她心上。
江常安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说不出口。
“班长,时间到了,指导员让你去收手机!”电话那边有人叫他。
“知道了,”江常盛不爽的嘟囔,“妈的这才多久,我先挂了啊,很快就回家了,你有事一定要说,知道吗?”
他话说的很快,但是还没挂,那边动静很大,好像是在收别人的手机。
昏暗的路灯照下来,仿佛带来了丝丝暖意。
“知道了,啰嗦,再不交手机当心被罚,我挂了。”江常安轻声说了声,然后挂断。
手机掐在手中。
没了江常盛的声音,周围再次静谧,偶尔冷风带起树叶窸窣,沙沙的,有点吵。
江常安起身出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街上人比之前少了一大半。
她心不在焉的走着,但脚下的路此刻忽然变得很长很长,找不到终点,更看不见尽头。
迎面走过来一对母女,女人牵着小孩儿的手,时不时低头说上几句话,声音温和,脸上挂着柔柔的笑。
可能是母亲说的话让她高兴了,小孩儿突然抬起胖胖的手捂住自己嘴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江常安停下来,静静的看着她们。
那对母女朝这个方向走来,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到了他们简短的对话。
——“妈妈,我们明天去游乐园好吗?”
“心心想去游乐园呀?”
“对呀,小丽一放假就去了,她跟我说游乐园里的恐龙好大好大,就像——像,这么大……然后还会吼的一声叫起来。”
她母亲轻轻的笑了起来,“呀,这么厉害啊?游乐园真的有恐龙吗?”
“对呀对呀。”
“那妈妈就带你去游乐园看恐龙好不好?”
“好!妈妈最好了!”
声音渐远。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对关语迎撒娇的时候。
也是想去游乐园,那时候的她也认为游乐场里有恐龙,关语迎是怎么回答的呢。
“谁告诉你恐龙在游乐场的?给你请的历史辅导老师没跟你说它们是生活在侏罗纪时代的吗?去把那段历史背熟。”
倏然提高了的语气,不耐烦到了极致。
她被她吓了一跳,游乐场跟恐龙是没指望了,但最后只能回房背书。
那时候她五岁,而那本侏罗纪时代,却是足足有一个大人的两节手指长一般厚。
像这样和和气气的才是一对母女应该有的状态吧,但放到她跟关语迎身上,永远都不可能。
江常安回头,眼前是一个十字交叉口。
恰恰好到了绿灯。
但她没动,刚才是直接摔门出来的,除了手机,她什么也没带。证件都在钱包里,这会没了身份证,酒店都不能住。
她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了。
“小常安??”
头顶传来疑惑又惊诧的声音。
她缓缓侧过头,眸间一怔。
还未说话,那人就撇下身旁的女伴大步走过来了。
“刚看了好久,我还当看错了呢,竟然还真是你,”他把手机揣兜里,“这么晚了,天又冷,你怎么还在外面啊?”
江常安笑了笑,“就是出来走走,行哥陪女朋友逛街呢?”
顾行脸色一尬,绕开话题,“这都快十一点了,你这步散的有点远啊,我记得你家是住别墅区那边的啊,怎么……”
他突然卡住,然后看着江常安的脸,眉头一皱,“你的脸怎么了?”
江常安的脸有点肿,关语迎打这巴掌的时候力气大的很,到现在那痕迹都还很清晰,只要稍微靠近点就立马能发现异样。
顾行刚才的嬉笑此刻都没了,小霸王这么凶残,竟然还有人往她脸上甩耳光。
他锁眉,仔细想了下,突然想起了些什么。
“没事,”江常安摇头,又一个绿灯闪着,她看了一眼,跟顾行道别。
“行哥,我先走了,你慢慢逛。”
顾行眼睛闪了闪,“我送你回去?”
江常安拒绝了。
她走过去之后,顾行看着她的背影,果断拿出手机,三两下找出一个号。
然后拨号。
响了好一会才被接通。
线刚一连通,顾行没等人说话就开口了,“阿序,你猜我刚在大街上碰到了谁?”
那边没说话。
顾行看着江常安快要消失不见的身影,也顾不着卖关子了。
“我在这边看到了你家小姑娘,大冷天的一个人在外边“散步”,脸上还有很大一个巴掌印,我估摸着是她妈打的……”
他还要说一些埋怨关语迎的话,直接被那边打断。
“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