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章 我看起来很没脑子(一)(1 / 1)墨竹妖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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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居。

再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钟。

庄园里很安静,看来大家都已经休息。

“夫人睡了吗?”他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冲一旁的新管家问道。

管家回答道:“应该睡了吧……”

他将鞋柜关上,转头,沉着脸,“什么叫应该?”

管家也不太清楚,只能如实道:“夫人晚上用过餐以后,就一直不肯去休息,在客厅待到一点半才回卧室,房里的灯,也是半小时以前才关……”

顾南御半晌没说话,沉思了会儿,转身径直往楼上走去。

因为生了病,体力不支,他只能扶着白玉栏杆,脚步虚浮的踏着阶梯。

管家神色担忧的看着他有些稳不住的背影,转头对一旁的女佣吩咐道:“快去把补汤熬好,等天亮了,再给先生端上去。”

女佣在这家待了也有一段时间,自然知道顾南御身体不太好,赶紧点了点头,便退回了厨房。

秦漾好不容易有了困意,挣扎着入睡,可是刚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白天那些血腥的画面。

她扯了被子将自己盖的严实,可无论怎么折腾,都觉得被窝里不暖和。

L市入了秋季的最后一个月,气候连着变化,一天比一天冷。

习惯了生活于温带季风气候里的秦漾,一时不能够适应这样的寒冷。

顾南御轻轻将门推开,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床边。

他静静的在床沿边坐下,神色又恢复到了难得一见的温柔。

女孩似乎是怕冷,紧紧的用被子将自己裹着,只留了口鼻在外呼吸。

顾南御嘴角微微一扬,勾了一抹温柔的弧度。

他轻手轻脚的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以后,便钻入了被窝。

从背后将瘦弱的女孩抱住,鼻尖轻轻嗅着她发丝的清香,仿佛一切使筋骨劳累的痛楚,都渐渐消散,神经也在这样一刻放松下来。

他正准备闭上眼睛休息,可是一道微弱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顾南御……放我回家好不好……”

虽是梦话,却这般令人痛心。

顾南御睡意全无,猛的就睁开了双眼。

不应该的,她不应该这么排斥他。

一想到秦漾从前对他的态度,顾南御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酸涩的苦楚,像利刃一般,在心脏深处唯一脆弱的地方刀起刀落。

他艰难的维持着呼吸,逼迫自己不去对她发脾气,而只是收紧了怀中的力道,轻轻闭上眼睛,尝试着忘记刚刚想要去占-有她的冲动。

她都这么怕了,就没任何必要,再去惹她不高兴。

……

大洋彼岸,华国。

天色明亮怡人,枯秋落叶满地,偶有一阵寒风,透过稍薄的衣裳,侵染在肌肤之上。

秦家,蔷薇庄园。

自从接了昨晚的电话,秦辞就一直睡不好觉,因此一到起床时间,便顶着黑眼圈下了楼,哈切连天,一副好几天没睡的样子。

许程正靠在栏杆旁,见他这样,许是没睡好觉的缘故,诧异道:“你怎么了?”

秦辞淡淡扫了他一眼,“没看出来睡的不好吗?”

许程嘴角一抽,满脸鄙夷的看着他,“你这么没心没肺,还睡不着觉?”说着,他转了身,冲着客厅的沙发走去。

没心没肺……形容倒是挺恰当……

要不怎么说,连亲妹妹都给不要了?

秦辞走到餐厅,见没人准备早餐,这才发觉昨晚上管家请了假。

他正懊恼自己是不是最近脑子出了问题,许程的声音,就从客厅传了出来,“知道你忙,所以早餐我亲自带了过来。”

他轻轻一笑,挺淡然的,像是习以为常一般,转身就走了出去。

许程倒是闲得慌,还一丝不苟的给他倒好了豆浆,摆好了小笼包以及酱料碟子。

秦辞没精打采的坐到茶几旁边,随手挠了挠头发,盯着软包子,有些出神的问:“换店了吧?”

许程正捏着一份报纸看,闻言,略抬眸扫了他乱糟糟的头发一眼,然后又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回来,声音清冽而带着晨曦的一丝朦胧里的温柔:“老李身体不舒服,今天没开店。”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也没太放在心上,取了筷子,夹了一个汁水快要溢出的包子,没蘸酱的习惯,直接就扔进了嘴里,他细细一嚼,没一会儿便咽了下去,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果然啊,有些东西,只要不在眼前,就分外惦念。”

许程眸光微微一沉,叹了口气,却是继续读着报纸上的内容,音色淡淡:“你从没在乎过她,现在人死了,就知道后悔了?别这么犯贱,这可不是你。”

秦辞端起一旁的碗,心里憋了闷气似的,一口便喝了大半,低着头,在嘴里停了一瞬,尽数喝了下去,空气沉默了半晌,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半年前,车祸,昏迷,失忆。半年后,医院,火灾,尸体被烧成了一团焦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是……这一切,不全是真的……”

许程没想那么多,凭着已经知道的事实,说道:“那当然,你当时不是趁着顾七予身负重伤,死活不明,篡改了秦漾的记忆,导致她把你这个仇人,从潜意识里当做了好哥哥,却从本性里,恐惧起了顾七予,手段够卑鄙无耻。”

听着许程的话,秦辞的脸色变得有些冷,“她八岁以前,寄养在别家。后来被爷爷接了回来,自此,小雅就开始变得寡言少语,想方设法把她从秦家赶出去,各种手段都用得上。”

许程一声冷笑,接了他的话,“最可恨的还是你,次次纵容秦雅,对亲妹妹的求助视而不见。要不是我替她求情,她恐怕早就死在那座林子里,被狼吃的骨头都不剩。我也是挺好奇……你们两个,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一岁,心肠怎么就那么狠毒。”

秦辞:“我当时想惯着小雅,所以没去调查那林子里有什么东西,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放狼,我以为,她顶多受点惊吓就会回来……”

许程有些听不下去,终于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秦辞的神情,果然,是他熟知的冷漠无情,没有丝毫愧疚之情,有的也只是自以为是。

他只要一想起八岁女孩软糯糯的笑脸,心下就像扎了针一般的疼,“我一直想不通,既然你那么讨厌她,又为什么要篡改她的记忆、转换她的人格?”

太阳出来了,上午的阳光,毫无保留的照耀在了男人身上,给他镀了一层温柔的光,他的神色冷凉,却渐渐败下阵来,转而颓废抑郁,像浩瀚宇宙里一般虚无缥缈的声音响在耳畔:“我讨厌顾七予,见不得他跟秦漾好,她这辈子没对什么人好过,所以我得拆散有情人啊。”

许程只觉得恶心,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受的借口。

秦辞转头看着落地窗外枯秋萧条的景色,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眉眼之间,退却了冷漠,染上了几分怀念与痛苦,“你别怪我狠,这都是让秦家人逼出来的。我没有办法。”

……

秦漾细细算了算,她是今年二月初开始的昏迷,四月中旬,头疼的厉害,竟在沉睡当中醒了过来,当时她就已经丢了前两年的记忆,只记得十七岁以前的事儿,并且总是断断续续,迷迷糊糊。

她醒来时,陪在旁边的人是苏冉,她潜意识里对这个女孩儿没什么好感,甚至感到厌恶嫌弃,可偏偏回忆起来,记忆当中,她又是对自己好极的人。

再说哥哥,她对他的记忆,在儿时的印象里不怎么出现,那时的日子当真是痛苦万分,秦雅常常想办法欺负自己,外加了一个叫许程的男孩助纣为虐。直到后来,她被赶出了秦家,流落在外,无依无靠,差点冻死在深冬的街头,是哥哥及时出现,身负着一身的伤,带她去了离城较远的新落村,那会儿,她不过才刚刚八岁。

后来,她只是简单的跟苏苒聊了几句,便又昏了过去,她觉得她不是植物人,她日日夜夜的做着同一个梦,梦见自己怀里躺着一个满是是血的少年,可是,她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

她分外的惦念哥哥,脑海里只有秦辞两个字,对于其他人,她对他们的感觉总是很奇怪,讨厌的人,在记忆里对自己特别好,而在记忆里伤害自己的人,她却半分也恨不起来,甚至觉得很亲切。

那绝对不是沉睡,她觉得,她一直都在做梦,像是有什么人引导她,在一点点摸索十七岁以前的回忆,然而对于十七到十九的记忆,却刻意抹去,只字未提。

后来一觉醒来,也便是八月中旬。

用不着多说,第二次醒来,她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旁边的人是顾南御。

很奇怪,他虽是极高的淡漠疏离,可也不至于吓人,她却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便对他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一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恐惧。

可这害怕,不至于厌恶嫌弃,模糊的记忆里,她总觉得,他没出现过,可却担负着所有罪,所有恶,仿佛是,所有人都是好极,唯独他来自地狱。

从第二次醒来到现在,已过了刚好两月,正直十月中旬,临冬且至。

秦漾这两天不见顾南御的面,心情好了许多,只不过是,忧郁的情绪,总也散不了,她觉得,很可能是,自己就快要不行了。

只是这种想法还没有完全落实,她自己也不好说。

回家……

凭他的手段,想要留住自己,回家的话,是一辈子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足够强大,甚至站在他的对立面。

然而事实是,她没这个能力。

再说,他若是发现她有这样的想法,还没开始,就会切断她这样天方夜谭的想法。

况且,这个地方,不适合她。

秦漾靠在卧室阳台的小沙发上,侧脸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冷雨出神,浑然不知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顾南御站在离她五米远之距的地方,一身最常见的黑色西装,身影清瘦而又笔直,胜过女孩子的一张精致雕琢的微微有些俊冷的脸庞,却丝毫不带女子的妖娆或是温婉动人。

看见秦漾的那一刻,原先显得有些空洞冰冷的眼神,就好似云层被层层剥开,温柔的光芒,万丈洒向人间。

他的嘴角只是勾了一抹浅浅的弧度,可偏偏是这抹笑意,好看养眼到了极致,醉人心魂,似乎天生就带着惑色。

不多看,也没去问,他有些不舍的,慢慢的转过身去,迈开步子,打算离开。

秦漾却在这时,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的原因,脖子有些酸痛,而转头看向了室内。

她先是觉得整颗心脏猛的一提,后面才慢慢稳住心神,咽了咽口水,出声道:“你回来了?”

几天没见,那种害怕的感觉,早就消失不见。

可能是没意识到她会突然发现自己,并且还是这样的提问,顾南御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瞬间就愣在了原地,脊背顿时一个僵硬,一向沉稳的人,指尖竟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没人发现他脸上的表情,由震惊逐渐瓦解为淡然。

他转过身去,看着她勉强的笑,面上带着一分病愈后的苍白,淡淡的声音,宛若深泉静水细流,“你喜静,就先一个人坐坐吧,我回来取份文件就走。”

说着,就像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没做丝毫停顿的转身而去。

漾漾,你怎么能笑呢,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秦漾赶紧站起身,叫住了他,“半个月后,你是不是要去一趟F国?”

秦漾有点儿想拍自己一巴掌,还是非常痛的那种。

怎么可以这么直接?

不过看顾南御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生气的吧?

也怪她上次做了噩梦,是人是鬼的分不清楚,会不会吓到他了啊?

可是这理儿,本来就是她才对啊,他是平白无故抓的自己,她的确是有权离开。

顾南御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松了松,回想了一遍这半个月的行程,淡静的回道:“怎么,你想跟我一起去啊?”

是很温柔,很好听的声音……

秦漾点点头,“闷太久了,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这些事情,她是从叶墨归那儿听来的。

那是一个经不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助理……

F国BL市某慈善基金会,要举行一次拍卖仪式晚会,作为大型并且是全球性的慈善机构,自然得邀请来自全国各地的权贵人士,知名企业家,慈善家等等。

原本,顾南御从不参加这些类似于宴会的活动或者仪式,但因为举办方是容复,他早年认的弟弟,又接到他上百通电话的催促邀请,不答应也只能答应下来。

细细一想这些年,他所参加的宴会屈指可数,几乎是没有。

顾南御松了手,没忍住心底的好奇以及丝丝甜意,转头看着女孩期待的神情,笑道:“这次拍卖的对象,是早年F国知名珠宝设计师留下的最后一款象征爱情的项链,你若是喜欢,我现在就可以让人送回来。”

秦漾当真是觉得有钱人了不起,虽然听到跟钱有关的东西,心里很高兴,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没看上那东西,还不如我自己设计的,我只是,很想去那边看看。”

秦漾后面的话,语调显得有些小心翼翼,说到最后,语气还有一丝恳求。

拜托拜托!我就看看坑哥!绝对不会逃跑!我知道我玩不过你!

她不知道顾南御是否会同意,因此心底只打鼓,面对那张的确是颠倒众生的俊美清雅的脸,心底暗自感叹全世界的美-色,都集中到这人身上了。

好吧,她又想歪了。

看着她一副害怕被拒绝的样子,顾南御顿了片刻,才答:“那好,我会让人安排好私人飞机,半个月后,提前一天就走,你白天先到BL转一转,反正活动开始的时间是在晚上,这样,可以吗?”

见他答应,秦漾心底美滋滋的,笑意都加深了两分,看起来甜美可爱:“当然可以,我不麻烦,没什么问题。”

我不麻烦……

不知怎么的,见她难得笑盈盈的样子,顾南御忽然就回忆起了以往的事情。

那时她还特别拽,手指间夹着烟,却只点燃并不抽,因为她并不喜欢烟的味道。

只因为那还是他的爱好。

她眯着眼睛,隔着烟雾缭绕,就要往他嘴里送,嘴角挂着几分魅惑的微笑,声音却是江南水调一般的清澈明丽:“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们贼麻烦,我特别好说话。”

他取走她手里的烟,随手掐灭就扔在了一旁,抬了抬她的下巴,问道:“有多好说话?”

秦漾:“你如果想睡我,我绝对不哭,还对你负责。”

秦漾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立刻就噤了声,细细的琢磨这种时候,他能够想些什么东西,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叫醒他,于是下定决心似的,起身走到了男子跟前,然后出声道:“顾南御,你还在吗?”

他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她水灵灵的眸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失神去了:“好……那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先回公司了,有什么事,晚上回来再说。”

秦漾松了口气,刚想放松一下神经,跟他道个别,男子温热的手掌,就忽然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力道轻缓的揉了揉,只听他又说道:“当然了,如果你不想我走,我也可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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