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兰期待的目的地逐渐在他视野中明晰，并且马文还有一口气吊着，一切都还没有恶化到最糟糕的地步。雾人的速度也慢慢缓了下来，它们毕竟也不是法师制造的傀儡，血肉之躯终有极限，就奥克兰亲眼所见就看到了多个雾人活生生跑死的。

“到了，大峡谷。”

并非只有马文才会在出发前对目标做足功课，奥克兰他们也会。事实上只要不是事发紧急，他们甚至会对行动目标二十年前与某人一起进餐时旁边树上鸟儿拉的一泡屎健不健康都了如指掌，更遑论曾经本就闻名遐迩的大峡谷。

大峡谷没有名字，因为当时的人们想不出任何一个人名或者地名能够配得上这个大自然的馈赠，一个奇迹，它的构造完美到简直就不像自然雕刻反而如同是人脑精心设计过后的造物。即使在北方风雪侵蚀多年过后，它仍旧雄伟地横亘在迷雾山脉前。

奥克兰摇了摇马文，他没醒，反手给了两个大耳刮子，马文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隐约间以为雾人给自己脸上来了两下，激灵之下赶忙摸了摸，生怕毁了容。

“大人，我们马上要进入峡谷，我们要在这里引起雪崩。”他指了指远处的迷雾山，在这个距离下已经依稀可见它的轮廓，“峡谷能把声音放大，并且可以传出去很远。”

“要怎么做。”马文很直接地问，现在奥克兰就是天，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俩生存下去的关键。

“我待会会朝空中丢爆裂弩矢，你用手铳命中它尾部的火药。不多，几次就好，震荡足够引起雪崩，到时候我们再脱离。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或许这个问题本身就大有问题。退一万步说，马文前世其实并不是某个文科毕业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而是什么异能兵王在都市，那他也觉得真没啥可能在这么大的风雪中，用射击精度在以米为扩散单位的手铳，命中数十米高的，两根筷子粗细弩矢的尾部...还是一枪不空...

马文突然觉得现在停下用爱与和平感化这群雾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接受了这种设定，貌似雾人就跟哈士奇一样可爱......

“那个，可能有点问题。”马文声音细若蚊蝇。

奥克兰大为不解，“什么问题？”

“如果我没射中怎么办？”

“不会的，我会尽可能丢得很低。”奥克兰又踹了马肚子一脚，疼痛让战马短时间内再次提速，“我看过你的测试成绩，二十米内移动靶是满分，你是多年来新人中第一个以全优成绩通过测试的，硬实力不够教皇也不会让你担任总司。我之前问你枪法如何是担心你之后一直没有用过手铳，但就目前看来，你的枪法依旧很准。”

奥克兰自信满满地回头看了一眼马文，眼中全是鼓励和信赖......

瓦特？！尼玛我怎么不知道我有那么猛，马文心说难怪自己刚才闭着眼睛瞎开枪都能枪枪命中，合着不是神迹·弹道修正术，而是全凭肌肉记忆。前任到底还有什么记忆藏在脑子里是他不知道的？

你以前究竟为此付出了多少？

马文没有切身体会过前任的苦楚，但他了解唯有撕裂心肺的痛，才能让一个人发了疯去变强。

那么，既然自己继承的是水桶号，自然可以放手试一试。

马文不会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他还要铸造传说，不论是前任还是现在的自己。

握在手掌中的手铳仿若里面流淌了岩浆，战意高涨如脱缰野兽，手指轻轻搭在握把之上，每一处纹理，每一处突起都在马文脑海中形成了具体的影像，他已然对手中的武器了若指掌。

某种意志在他灵魂深处复苏，渴求战斗的血液流遍他的全身，勇武潜藏在血脉之中，唯有坚韧之辈方可唤醒。奥克兰忽而觉得像是被刀枪那样的东西扎穿了后背，危险的讯号让他全身每一寸肌肉都警惕起来，是马文。

他感觉自己现在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奥克兰简直大失所望，他甚至怀疑这个马文是不是被邪教徒控制了，身体只不过是个空荡荡的躯壳，其中的灵魂早已被人替换。教皇曾对他直言马文是天才中的天才，怪物中的怪物，绝无仅有的唯一，可当真正见到的时候却觉得他不过是一只竭力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很危险的小白兔。

然而小白兔的形象很快也变了，他说不清是具体什么时候，但当第二次重新看见马文的时候，奥克兰能从他身上看出刻意隐藏的凶戾，他的气质变了，不再像是那些自幼长在宫廷宅邸之中的公主千金。但这还不够，尽管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对奥克兰而言不过是从小白兔变成了护崽子的母兔子，根本不足以挑起北地教会的大梁。不然他也不至于处处跟着马文，避免他闯祸。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从刚才的某一刻起，即使自己身为传奇，在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得不拿出十足的敬意，就像是在面对从上古时代就行走在大陆之上的巨兽，光是直视着他就感觉牙关在打颤。

似乎连非人的生物也感受到了这些变化，战马的步伐再次变得澎湃有力，甚至不需要奥克兰特意施展马术，它已然可以保持轻灵的身姿。雾人也是如此，他们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然而对活人的渴求以及根本不可能停下来的势头让它们继续高速前进。

谁的手在热得发烫？！！

此刻手铳就像是马文手臂的延展！佩尔什马加速冲刺，彻底甩开了穷追不舍的雾人大军，奥克兰手里攥着弩矢，他在等着风最小的那个时刻。

“就是现在！”马文的感知比奥克兰还要快，还要精准，他的及时命令让奥克兰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嘭！

枪口爆鸣，火药喷射，弹丸齐出，火光划破黑夜，在空中打着旋的弩矢突然猛地一滞，细小的火星在它尾部蔓延升腾。

嘭！！

一声更为猛烈的巨响在峡谷上方爆裂，沉闷的回响在峡谷内被无限放大直至传到远方！

有的雾人忽然就停下来了，它们本身身体脆弱不堪，这次有峡谷加持的爆炸声直接震碎了它们的耳膜，短暂地影响着它们简单的思维，而后，这些停下来的雾人又被自己的同类们踩成肉屑。

身体自然而然地在回应马文的意志，恍若它们之间早就有过千锤百炼，每一次马文微微调动角度，枪口必定对准一个雾人的头颅。他的动作就像是精心设计过程序，只要发出射击这个指令，那结果就是必然命中！

“我看到你们了。”马文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