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将茶倒出来:“霓裳……最近太焦躁了。”
“孩子总会闹性子,可大人也有事业要忙啊。”殷九接过茶杯,道,“霓裳不能总把自己的世界局限在一隅。”
“我想,霓裳是明白的。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苏清婉能体谅殷九的用心,也能理解风霓裳的心思,“霓裳是个好孩子,你呀,把叶梧叫来和她谈谈吧。”
殷九懒散的点着头:“你对她可真好。”
苏清婉道:“看她这么可怜,我作为长辈,难免想疼爱她。”
对于苏清婉的这个自我认知,殷九还是很满意的,他拍着苏清婉的手,笑道:“叶梧还要再忙两,两后,就能回来了。如果霓裳能够服叶梧,我不会反对她提前结业。”
苏清婉道:“老人家的心思可比姑娘难猜多了。”
殷九闻言嘴角一勾,道:“筱筱猜不透?”
眨眼间苏清婉被殷九压在桌子上,两人离得很近,彼此呼吸交融。苏清婉推了推,殷九却抓着她的手细细把玩,苏清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和殷九相撞:“别闹。”
殷九依旧不松手:“筱筱这不是很容易就能猜到嘛。”
“……”苏清婉无话可。
风霓裳原本在窗户边透气,她本来不想理会庭院里的两个人,可殷九一点儿都不收敛,完全不顾及别人。
风霓裳冷着脸关上窗户。
“筱筱不如再猜一猜,我想干什么?”殷九放松了对苏清婉的压制,道,“猜对了,有奖励。猜错了,可就要被罚了。”
季景云假装路过,迅速的开口:“清婉,外面有人找你。”
于是游戏没能继续下去,苏清婉推开了殷九。
季景云看着殷九堪称温柔的笑容,求生欲顷刻间爆发,他嗷嗷叫着撒丫子就跑:“九爷我错了……”
殷九轻啧,揣着袖子躺在藤椅上:“算你跑得快。”
过了片刻苏清婉走进来,同殷九道:“九爷,楚姑娘派人来请我去游湖。可能中午我就不回来了,午饭你从北城酒楼订些饭菜吃吧。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好吗?”
殷九想了想,两个姑娘去游湖也没什么,便爽快地放人了。他不会妨碍苏清婉交友,楚锦瑶这个人还不错。
苏清婉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她登上豪华的画舫,看着被一众男倌围绕在中间喝酒作乐的楚锦瑶,震惊了好一会儿。随后她暗自庆幸,殷九没来可真是太好了。
“清婉,过来呀,站在那做什么?”楚锦瑶放下酒杯对着苏清婉招手。这时,苏清婉才看清了她极其淡漠的表情。
苏清婉想着:这可真不像外出寻欢作乐的人该有的表情。
因为想得走神,苏清婉没听清楚她的话。
楚锦瑶秀气的眉梢轻轻一挑,莫不是被吓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了苏清婉身上。
然后男倌们都愣住了。
楚锦瑶欣赏了一会儿苏清婉错愕的表情,随手指了两个人:“你们两个留下,剩下的人都去外面侯着。”
被留下来的是两个俊秀的男倌,他们顶着同伴们艳羡的目光局促的跪在地上,本以为今这位姑娘已经是绝色,没想到又来了一位姿容远胜主位上那位的女子。
楚锦瑶打扮的比在昆吾山中都更妖艳,她似乎有意把自己往连爹娘都不认识的方向打扮,不过苏清婉多少都能够了解她,想要出门寻欢作乐,必要的伪装还是要有的。
何况这还是合乎自己喜好的伪装。
“过来坐。”楚锦瑶坐直了身子。
苏清婉坐下之后,神情已经恢复了素日的淡然。
妹妹的接受能力意外的很强大呢。楚锦瑶露出了她来画舫后的第一个笑容,顿时把两个男倌惊艳的一脸血。
“别担心,这些人都是魏容精挑细选出来的,白了,就是国师府的眼线。”楚锦瑶道,“不会推你进狼窝的。”
身旁的姑娘妖艳无双,和端庄典雅的国师形象根本不符。苏清婉不怪这些人认不出自己的主子,她道:“我不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假如殷九知道了,回去可有的闹。”
楚锦瑶轻笑着示意男倌们去抚琴助兴,为了这种事情发愁的苏清婉还挺孩子气的:“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清婉很认真:“如果有必要,能帮我做个证吗?”
某只大妖吃起飞醋来可了不得。
“好。”楚锦瑶听完怔了怔,紧接着她笑着点头,“能有人愿意为你吃醋也挺不错的。他一定很爱很爱你。”
她原本以为苏清婉会问为什么这里还有男倌。
楚锦瑶抬手挑起珠帘:“这里比较适合赏景,而且,要是我身边没有自己人,魏容那个死古板的家伙会闹脾气。”
为了能毫不突兀的混入众多画舫之中,她这里也不能太过冷清。楚锦瑶只想安安静静的游个湖罢了。
苏清婉道:“客随主便。对我来,这也是个新奇的体验。”
楚锦瑶看上的就是苏清婉这种知情识趣的性子。
国师府的事情多,楚锦瑶懒散惯了,呆了几就坐不住。
想想自己在皇城瞎逛也没什么意思,就约了苏清婉。
苏清婉委婉的问道:“魏容知道你在这里吗?”
“不知道。估计很快就知道了。”楚锦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的眼睛长我身上。”
苏清婉默然,楚国师果然是偷跑出来的。
然而一提到魏容,楚锦瑶的话就多了。
什么时候魏容悄无声息地给她建了一座别院让她放飞自我,什么时候魏容偷偷摸摸的送了她艳色的胭脂水粉,什么时候魏容又闷声干大事地给她建了个风月馆……
苏清婉越听,越觉得楚锦瑶并非是在嫌弃魏容,相反,楚锦瑶很在乎魏容,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楚锦瑶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楚姑娘,这些人都是魏容为你物色的?”
“对,你他是不是闲得慌。”楚锦瑶道。
苏清婉听着楚锦瑶调笑的话语,心中另有一番思量。他是怕你和其他不知根不知底的男倌有太多交集吧,所以干脆自己建一个,自己挑些人,好把你护在羽翼之下。
楚锦瑶估计也是明白魏容这番苦心,因此才会在今游湖的时候,选择这些人,而不是另寻其他的男倌。
“你是没见过,当初魏容挑选男倌时候的架势。样貌身段要挑,才情学识要挑,生辰八字也要挑。挑完了,还要筛选一遍祖宗十八代。”楚锦瑶感叹,“那位纳妃都没这么严苛。”
那时候楚锦瑶看着经历过重重选拔而出的众位男倌,都忍不住想替他们流下一滴辛酸泪,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还记得自己私下和魏容及此事的时候,问过一句:“魏大管家,你这是在给我挑男倌,还是在挑男宠?”
魏容看了她一眼,淡然一笑:“自然是挑男倌。如果是男宠,我挑得还会更仔细。你想要男宠吗?”
这挑得难道还不够仔细吗?
楚锦瑶当时就震惊了,以至于忽略了最后一句问话。
苏清婉评价道:“魏容是真心为你着想。”
“谁不是呢。”楚锦瑶看着外面因风吹过而碧波荡漾的湖水,涟漪一圈一圈,仿佛扩散进了她的心底。
四周画舫的歌乐声奇异的交织成一段悦耳的音律。
楚锦瑶恍惚中陷于心事。
她清楚魏容的好,甚至比其他人更清楚。才情,样貌,能力,忠诚,魏容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个无可挑剔的男人。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魏容是仅有的一个完全为她的安危利益着想的人。何况魏容还有一颗隐藏的温柔的心。
魏容对她好到了让她诚惶诚恐的地步。
她有时候也会好奇,魏容是不是对她有男女之情。这个问题在魏容给她找男倌的时候,就被她自我解答了。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给自己的心上人挑男倌。
楚锦瑶不否认自己对魏容有好感,她有时会故意和其他男人走得很近,然后看着魏容凶巴巴的教育她的样子。
这样能让她有一种自己被魏容放在心尖的错觉。
然而始于主仆,终于主仆对他们来似乎更好。她这个位置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她心中有数。忌惮她的,算计她的,多了去了。魏容这么好,不该被她拖累。
这种矛盾又复杂的心态很折磨人。
楚锦瑶想拉个人喝酒,可苏清婉是个沾酒就醉的姑娘,她也不能硬拖着苏清婉陪她胡闹。男倌们到可以,不过她没那个心情做戏。于是楚锦瑶果断选择自斟自饮。
苏清婉安安静静的坐在另一侧,她也发现了楚锦瑶的烦躁,只是出于对彼茨尊重,有些事,不是她能够随便开口询问的。因此楚锦瑶不主动,她也不主动问。
如此心事重重的楚锦瑶与在昆吾山时的楚锦瑶全然不同。水精灵和她过,楚锦瑶经常会跑到昆吾山,要么住在梧桐筑,要么留在山神行宫,要么就去海女祠和海女斗嘴。而且停留在山内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楚锦瑶是真的因为厌倦了繁杂的公务才翘家的吗?
如此妖艳美丽的外表下,又是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
苏清婉端着茶杯有些疑惑的想着。
远方的一艘画舫朝着这边渐渐靠拢。
楚锦瑶嘀咕一句:“来的这么快,是国师府塌了吗?”
苏清婉立刻就明白了来者的身份。
魏容来了。
此时画舫内的香烛才燃到一半。
苏清婉暗想着:魏大管家果然很有效率。
魏容朝着楚锦瑶见礼,而后对着苏清婉拱手:“苏姑娘。”
苏清婉起身回礼。
两人对彼茨认知都在楚锦瑶的话里,第一次见面,都难免会对对方有几分好奇,但也没有聊太多。
楚锦瑶露着洁白的手臂侧倚着软榻喝酒。
魏容瞧见已经喝得微醺的楚锦瑶,走过去不容分的拿走了酒杯:“时辰不早了,宫里那几位还等着你过去。”
“有什么事跟你就行了。”楚锦瑶摆摆手,很是不耐烦。
魏容摇摇头:“他们要见的是国师。”
“告诉他们我死了,有事直接烧纸。”楚锦瑶完全不想见到那些人,她闭着眼都能知道他们要什么。她去了也就是个旁听人员,反正国家大事那些人也不打算真让她插手,“或者你搞一幅我的画像送过去,就当我在场了。”
苏清婉掩唇笑了笑。
魏容叹气:“大人……”
“怎么,做不到?”楚锦瑶斜睨着魏容。
魏容状似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开口道:“失礼了。”
楚锦瑶还没反应过来前,魏容就已经麻利的扛起了她。
从动作的熟练程度来判断,这种事情,魏容以前没少干过。
楚锦瑶捶着他的背乱扑腾:“魏容,你这是以下犯上!”
魏容显然也已经应对的很熟练了:“此番回去后,我自会领罚。大人想怎么处置,我都不会有怨言。”
楚锦瑶不假思索的道:“那你回去穿女装给我看!”
闻言魏容停顿了一下脚步,就在众人都觉得他会拒绝楚锦瑶的无理要求的时候,他张了张嘴:“好。”
怎么觉得今这一切事情,都像是楚锦瑶早有预谋呢。苏清婉下了画舫,脑海里还在想着魏容和楚锦瑶。
今日一见,这两个人之间问题很大啊!
苏清婉缓缓走在回乐斋的路上,初见时名为好奇的种子已经在心中埋下,眼看着就快生根发芽了。
或许她该主动和楚锦瑶谈谈。楚锦瑶对待她很是真诚,她能看出楚锦瑶是真心想要结识她这个朋友。
苏清婉知道自己这么想的原因,因为她太明白暗恋的苦涩感了,见到有人和当初她的境地一样,难免心软。
可惜这始终都是别饶事。
有缘自然会走到一起。
苏清婉顺路买了两包糕点往回走。
“姑娘,你的同窗好友最近一直在祈愿要变得强壮,虽然我能够实现一些愿望,但是先不足是没办法改变的啊!你看,就他那个骨架,打死都变不成一个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