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只戴一个脚铃?”江胧依问道。
“对我的脚铃感兴趣?”朱雀挑挑眉,很好,明就摘掉它。
江胧依眉眼含笑着点点头。
朱雀伸手指了指窗外:“你能看到那座山吗?”
“当然。那座山叫越春山,在城郊,走着过去,大约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江胧依道,“那里风景不错,时候我常去那里踏春。”
“那处以前是片湖泊,叫双镜湖。”朱雀单手撑在棋桌上,看着江胧依道,“你很意外?其实沧海桑田,也就是这个理儿了。双镜湖,本是帝醉酒,失手将西王母的妆镜丢下了九重所成。妆镜并非凡物,落地成湖泊,才有了一处能倒映前世今生的双镜湖。”
江胧依却觉得朱雀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它。
“你应该也猜的到,我,白鹿,秭芪都是从九重诞生的。只是白鹿诞生于九重即将崩溃的前夕,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九重,就遇到了诸神黄昏。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九重了。所以,白鹿也不怎么了解这之前我在九重上的事,他都是从殷九那老不死嘴里知道的。”朱雀笑容散漫,“我活得要比温玉还长久。”
江胧依双眸轻转:“可您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年岁。”
朱雀伸出食指轻轻晃了晃:“不能只看外表。棠暮雪也是妖,可总有一日,他也会成为我生命中的过客。妖如此,何况人。”
“我倒以为这与是人是妖并无关系,不能在您心里留下烙印,是对方能力的问题。”江胧依看着棋盘上胶着的棋局,“您觉得呢?”
朱雀笑了笑,避而不答:“我以前很喜欢在双镜湖散步。”
“可惜现在只剩下越春山了。”江胧依很是遗憾。
朱雀突然撑起身,越过棋盘看着江胧依,他笑得狡诈却风流:“我的另一个脚铃,丢在了双镜湖里。姑娘,你既然这么感兴趣,不如帮我去找找看?你若寻到了,我便允你一诺,如何?”
当年的人间即使还没有出现九州皇城,可却有着殷九的乐斋,他来双镜湖,也纯属顺路探望一下在乐斋自闭的殷九。
对,探望殷九才是顺路。
毕竟双镜湖风景好,他很喜欢。
然后在某一次,他回九重之后,发现自己丢了一个脚铃。
这对脚铃取材于九重的白绮玉风银,是用他诞生之初的第一缕红莲烈焰打造出来的,对于他的意义仅次于伴生妖器。那个时候的九重众神万仙,不分男女,都有着佩戴脚铃的习俗。
哪怕身为妖的朱雀也不例外。
江胧依兴致大增,她毫不惧难:“此言当真?”
朱雀坐回去回了她一句人类的俗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如此重要的东西丢了,他怎么可能没去找过,可那个脚铃就是连个影子都没樱他承认江胧依很聪明,也很有本事,不过他都找不到的东西,如今时过境迁,江胧依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朱雀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给出去的空口承诺。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没成功的机会。
江胧依自然也能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难,可朱雀的提议却很诱人,而且不管成不成功,对她来都没什么损失,接下又何妨。
这可比跟那些老家伙勾心斗角有趣多了。
朱雀在江胧依这处睡了午觉,他本能够睡到地老荒,如果白鹿没有吵醒他的话:“朱雀,客人已经开始入场了。火狮他们一早就来了,不过他们有点儿激动,刚拆了一堵墙,现在正在丢瓦。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可管不了这群精力旺盛的家伙啊!”
朱雀一醒来就听到这番话,直接拽过被子蒙住了头。
太烦了。
崽子什么的,真的太烦了。
不想管。
爱拆就拆去!
白鹿似乎能看到他一样:“朱雀,醒醒,你不要逃避现实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朱雀抓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当初他肯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同意白鹿搞什么迎归宴,这有什么可昭告的,谁要是在他地盘作乱,直接打过去就是。
朱雀换了身衣服,正好瞧见江胧依。
江胧依似乎有急事,步履匆忙,却在见到朱雀时停下:“您要出去?”
“回去看看。”朱雀捏着眉心点点头。
江胧依若有所思的看着朱雀,很快她便侧开了身:“这边走。”
朱雀心头忽然出现了某种不详的预感:“门在那边。”
“是。可就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前,这边的这堵墙,被人不心从隔壁给打穿了。”江胧依道,“我正要过去看看,不妨一起?”
朱雀的脸色顿时就黑下去了。
江胧依跟在朱雀身旁:“已经有人去修了。”
对比产生怒气。
那群记吃不记打的二百五,就不能和姑娘一样让他省点儿心!
朱雀正撸袖子准备去收拾自家弟,就看到了一个蹲在墙头上的熟悉身影,朱雀脚步一顿,忽然间就一点儿都不想过去了。
可墙头上的那位明显察觉到了他,这会儿正抬手跟他打招呼,朱雀想躲都躲不了,只听那位道:“朱雀,别来无恙啊!”
是谁能让朱雀见都不想见呢?
又是谁能管这位寿命悠久的北城大佬叫朱雀呢?
当然就是东城的老不死殷九。
朱雀的火气不减反增,这会儿只想先和殷九打一架。
墙都塌了,哪来的无恙!
老不死肯定是故意这么的!
别以为他看不到老不死脸上的幸灾乐祸!
不行,姑娘还在这里,不能殃及她。
朱雀做足了心里建设,脸上的笑容要多假有多假:“您也是。”
“朱雀,你去人家姑娘家里做什么?”
“我串个门还要跟您打报告?”
“作风不能出问题。”
“您放心,就算您作风有问题,我都不会樱”
“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没顺了您的心意真是不好意思。”
江胧依听着两位妖界大佬一来一往的互怼只觉得有意思。
“九爷,你跑到上面去做什么?”此刻,终于有人敢打断这场幼稚无比的争执,这位勇士,就是刚找过来的苏清婉。
殷九立马丢下朱雀,跳下墙头落在苏清婉面前,他一手搂过苏清婉的腰肢,一边引着苏清婉往路上走:“没事儿,就是和家伙叙叙旧。是不是里面那群崽子吵到你了?我去收拾他们。”
苏清婉摇头道:“我就是看不到你,所以四下找找看。”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边这位就是朱雀。”殷九温声道。
这根刚才和朱雀斗嘴时,完全判若两人。
朱雀也打量着被殷九带出来的苏清婉。
有生以来头一次,一个人类的美貌,令他产生了危机福
朱雀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苏清婉。
然而从这个人类身上他依旧找不出一丝的缺陷来。
美玉无瑕当如是。
苏清婉不失礼节的对着朱雀颔首:“朱雀君。”
朱雀本以为殷九的女人会是那种和殷九同流合污的类型,不过看起来是他猜测有误,这么个温文有礼的姑娘,跟了殷九,分明是殷九赚到了,他自认是个恩怨分明的妖,不会拿对殷九的态度对待其他人,当下他也见了一礼,笑容和煦:“九娘娘。”
朱雀转头不再去看殷九,反而对着江胧依道:“我们走。”
都被殷九堵了个正着,索性就把人带进去。他也没有什么躲躲藏藏的必要了。殷九爱作什么就作,他还能怂了?
江胧依不清楚朱雀想什么,不过朱雀了,她也就跟了过去。
然后江胧依少有的,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后悔。
无他,因为她实在太乍眼了。
相对于朱雀,这院子里面的群妖们,更关注她。
随着朱雀进来时,就连她叔祖父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江胧依倘若有什么害怕的,那肯定也就是温玉君了。
毕竟被罚跪着写检讨这种事儿她也没少干。
叔祖父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
出来都是辛酸泪啊!
温玉君却无意过多插手江胧依的事情,他微微颔首,便挪开了视线,转而把要跑过去的何卿卿抱稳了,没让江胧依更尴尬。
江胧依的不适来得快去的也快,她稳了稳心神,侧眸问着朱雀:“客人多,酒水怕不够,需要再让翠琴去我那处再取些酒吗?”
朱雀可懒得管这些事,不过江胧依那处的葡萄酒确实好喝,他这处可没有,他找了个临近的位置坐下,道:“好啊!”
棠暮雪和季景云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瞧瞧这老夫老妻的对话模式,朱雀这厮绝对是背着他们谈恋爱了!过分极了!
朱雀身旁有个空位,火狮眼尖的看到了,就要过去占座,然后他就被朱雀一巴掌给拍开,朱雀倒是冲着江胧依招招手:“来。”
江胧依听到了院中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可是她根本对接不了这些表情错愕的妖怪们的脑回路。
温玉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朱雀。
江胧依不清楚,他倒是清楚很,那个位置,是给伴侣坐的。一如他身旁的何卿卿,一如顾怜君身旁的云薇,又如殷九一旁的苏清婉。江胧依坐在那处,便意味着朱雀认同了她的身份。
虽然妖界的规矩没有人类那么多,但是这一点,是妖界一直传承到现在的。朱雀哪怕任性了些,也不会犯这种明显的错误。
殷九带着苏清婉坐在朱雀对面,习惯性的和朱雀逗了两句嘴,然后接过朱雀丢过来的酒杯,问朱雀:“去过越春山了吗?”
朱雀自顾自倒酒:“没去。”
“还是不打算原谅他?”殷九拢袖拎起酒壶。
朱雀咂了一口酒,狭长的双眸看向头顶的一片星空,他很快又看向殷九,嘴边的笑意淡漠:“我凭什么要原谅他?”
殷九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江胧依在朱雀盘中放了一块糕点,朱雀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糕点抛入嘴中,心头的苦涩似乎也被糕点的清甜融化了,他和殷九眼对眼好一会儿,道:“那家伙临死前,是你去送的行吧?”
“不错。”殷九拿了一盘美人葡萄递给苏清婉。
朱雀便笑得更放肆了一些:“你倒是和他关系好。”
殷九也笑吟吟地回他:“咱俩半斤八两,你吃哪门子醋。”
“我就算吃醋,也不可能吃那个糟老头子的醋!”朱雀又开始暴躁,“他断气儿前又什么废话了没?比如关于我的事儿的。”
殷九仔细想了想,叹气:“还真没过。”
“你还挺遗憾?”朱雀难以置信的看着殷九。
殷九也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惹毛了朱雀,偶尔还是要给辈儿一些面子的,不然回头筱筱又要他幼稚,他想到此,看了看身旁安安静静的剥葡萄的妻子,稍微坐直了些身子,平静地道:“他离开的并不痛苦。但是,确实有那么一句话,是他让我带给你的。放心,不是什么废话。不过,你要是不想听,那就算了。”
朱雀平复了一下心态:“你!”
“钥匙一直在你自己手中,能够打开笼子的,只有你自己。”
殷九这话的时候,神情格外认真,但话一完,他就又恢复成了懒洋洋地样子,黏着苏清婉,动手动脚,没个正经。
朱雀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掩下心底那一丝波澜,他轻嗤:“你还不是废话。这都不叫废话,那什么才叫废话?”
很快四位大佬就聚在一起起了话,何卿卿好不容易抓住机会,立刻把江胧依拉到了一边逼问,苏清婉则陪着云薇坐在一旁闲聊着,至于没有管束的其他妖们,便聚在一起各玩各的。
原本也没什么,不过火狮和炎鸟被棠暮雪带跑偏,一时间院子里都是各种淫诗艳词,朱雀手抖了抖,还是没忍住冲过去挨个揍了一顿。其中尤以棠暮雪挨揍时间最长,被朱雀奏得最狠。
棠暮雪和殷九求救,可殷九爷冷酷无情,只在一旁看热闹。关键的是,殷九的态度代表了其他两位大佬的态度,殷九都不出手,断断没有西城和南城两位出手的余地,越俎代庖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