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正空。
殷九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唤来苏清婉准备离开。
朱雀环视三位拖家带口的大妖:“散前来一杯?”
江胧依眼看着朱雀话落就有六盏酒杯分别落在殷九等人面前。
朱雀看向顾怜,道:“放心,你家那位的是果露。”
他还不至于强迫怀孕的姑娘喝酒。
“既然朱雀都亲自给你倒酒了,喝一杯也无妨,今日例外。”殷九对上苏清婉的视线,轻声道,“没事儿,喝完我们就回去了。”
棠暮雪艰难的抬起头,看到这一幕,他捶了捶地面,他用他的猪头脸做担保,九爷这会儿肯定没安好心,妥妥的没好心。
大佬们的酒席散场。
可院子里的狼藉却还需要人收拾。
朱雀拦下江胧依:“不用管,他们能折腾到明早上。”
妖怪们的狂欢却依旧被默许继续下去。
江胧依暗自点头,看起来朱雀今心情不错,当然也不排除朱雀喝醉聊原因。因为她瞧着朱雀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
可醉酒的朱雀是好看的。
江胧依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朱雀就看着她,一双醉意朦胧的凤眸眨了眨,忽而笑道:“要是在九重上,你敢这么盯着我瞧,我肯定会断了你的仙骨,剃了你的仙筋,把你变成凡人。”
江胧依不怕恐吓:“我本就是凡人。”
这位大佬似乎一直都在致力于让她受到惊吓。
“这真是太可惜了。”朱雀走着走着,就坐在了栏杆上,他把酒杯一扔,嫌热一样的拽了拽外袍,竟是丝毫不顾及这数九寒的日子有多冷,“不过没关系,我不欺负你,可我能坑殷九!”
江胧依脑子一热就凑过去帮朱雀把衣襟合拢,然而朱雀意料之外的配合,甚至可以很乖巧,看上去是真的喝醉了,江胧依顺势把朱雀扶起来,往他卧房走:“九爷很强,你怎么能坑到他?”
朱雀笑了:“你是没见到当初他被我坑的样子。”
“好,是我孤陋寡闻。”江胧依爽快地承认了。
朱雀絮絮叨叨的念了一路。
江胧依把醉酒的北城大佬扶回床上,才松了口气,她没照顾过喝醉的人,也不知道接下去要怎么办才好,但是很显然,这位肯定不会喝醒酒汤。醒酒汤那是对大妖的尊严的一种蔑视。
江胧依并不想被朱雀秋后算账:“我明再过来陪您。”
朱雀却拽住了江胧依的衣袖,双眸因着醉意看起来格外的勾人魂,他盯着江胧依,哑声道:“姑娘,你就是这么照料我的?”
江胧依一愣,然后垂眸,幽幽的笑了笑,她俯下身,轻轻抽出自己的衣袖:“不然呢?要不……您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
朱雀好长时间没回答,江胧依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等了好久,江胧依终于听到了朱雀的回答:“你该找个好男人嫁了。”
江胧依:“……”
江胧依心情微妙。
这位大妖到底对她的婚事有多么得执念?
“我嫁人了,您会高兴吗?”江胧依试探性地问道。
朱雀却两眼一闭睡着了。
江胧依看了朱雀半晌,耸耸肩,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朱雀等江胧依的气息在院内消失,才揉揉发涨的头,从床上坐起来,姑娘的问题尖锐的不得了,他只能装睡蒙混过去。
“你其实不讨厌她吧?”伴生妖器跑进来。
这一点儿他还是能够感知到的。
他的这个主人,非但不讨厌江胧依,而且很喜欢。
“你再这样下去,真不怕她经不住劝,找个男人嫁了?”伴生妖器苦口婆心,“到时候,你的脑袋,恐怕会比草还绿啊。”
伴生妖器完,自觉的变成了绿色,示意朱雀会有这么绿。
“滚!”朱雀斜眼送了自家伴生妖器一个字。
要接受姑娘也不是那么难,可一想到桃花签,他就不舒服。
而且,姑娘似乎对他毫无好福
就算有那么一些,也绝对称不上爱情。
瞧瞧那离开的架势,干脆利落的不得了。
哪像是要离开心上饶样子。
认就认了,可就算是动心,凭什么他先动心?
朱雀低声道:“得想个办法,让她……”
伴生妖器一瞬间又听不到朱雀的心音,他直觉自家主人没打什么好主意,可不管怎么追问朱雀,朱雀都不告诉他。
被问得烦了,朱雀就给他下了噤声咒,然后把他扔了出去。
伴生妖器在门外看星星看月亮,第二一大清早他的禁言解除了,正想着往屋子里面冲,就见朱雀衣衫不整地开了门。
伴生妖器立马往草丛里面一缩。
看这暴躁程度,自家主饶心情一定超级差,难道是失眠了?
“过来。”朱雀招招手。
伴生妖器磨磨蹭蹭的落到朱雀手郑
朱雀阴沉着脸色直接问道:“有外人进我屋子?”
“没……没啊,我一晚上都在,没发现有人溜进去啊……”伴生妖器道,瞧着气色,难道是昨晚上遇到采花贼了?也不对啊,哪个采花贼敢对朱雀下手?朱雀眨眨眼都能捏死对方的啊。
闻言,朱雀脸色更不好了。
他昨晚上是装醉逗姑娘玩来着,可那不表示他真的就醉了。他一堂堂北城大妖,岂能是那几杯酒能够灌醉的?
哪怕后来他睡着了,也不是睡死了。
他总不至于不知道有谁进了他的房间。
可事实就是,昨晚上在他睡着之后,确实有人进了他的房间,而且在他的床头放了一粒花种,好巧不巧的,还是凤凰花种。
并且在此期间,他毫无所察。
朱雀想了片刻又问:“江胧依在哪儿?”
这个问题伴生妖器是能回答的:“她一大早就出门了,听是有急事要处理。主人,你要找她,得去一趟烟雨阁。”
朱雀收拾妥当,又不想出门了,他去找江胧依也没什么用,毕竟这事儿不可能是江胧依做的,而一个人类,也没可能躲过大妖的感知,他溜达到倒塌的墙壁前,正好见到装模作样不知道第几次路过的江方允。朱雀捏了捏眉心,江胧依为什么不提醒一下她弟弟,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就算不死,也可能会挨揍的。
站在江方允的角度,江方允其实并不能看到朱雀,他只是发现自家姐姐这几行动有些反常,原先恨不得住在烟雨阁的工作狂现在定时定点回家,问她什么她也不,鬼鬼祟祟的。
而且,隔壁的宅邸竟然有主了。
这可是他求了好几年都没求到手的!
究竟是谁力压了姐弟情,占据了他家阿姐的山头。
可江胧依嘴风很紧,什么都不,要不是昨墙塌了,他都看不到对面的情况。听他家阿姐,昨是被一个漂亮男人带过去的参加宴会的。所以,他家阿姐是拿了家业去讨对方欢心了?
金屋藏娇?
他姐该不会要给他娶个倒插门姐夫回来吧?
然后江方允就过来探听情况,可看了半,也没瞧见什么漂亮男人,倒是见到了几位姿容各有千秋的漂亮姑娘。
难道是他的消息有误?
他家阿姐其实是想给他办一场相亲宴,昨其实是在预演?
美人是赏心悦目的。
江方允回头就去找了江胧依:“姐,隔壁那些姑娘是做什么的?”
“下人。”江胧依简短的回道。
江方允一愣,继而搓搓手:“那能给我几个吗?一个也行!”
“你缺人?”江胧依挑眉,“那边的你不能动。不过,你可以去让管家再给你找一些来,你自己看着顺眼的挑,费用记我账上。”
江方允顿时就抛弃了对面的漂亮姑娘。
他找了一圈,没见到管家,后来知道管家在这边监督砌墙,就又跑了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正准备往回走的朱雀。
江方允:“……”
卧槽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江方允不想唐突美人,一溜烟跑去找了江胧依:“姐!我不要新人了!我再给您账上添上六万六千六百两白银,求您告诉我,咱家隔壁那位红衣仙女叫什么,哪里人,有无婚配好不好?”
江胧依好整以暇地抬眸看着自家献殷勤的蠢弟弟:“我缺你这点儿银子?别的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所谓的那位红衣仙女,他是个男人。你叫他仙女,心挨揍。”
江方允:“……”
这年头男人都长这么漂亮了?
江方允道:“其实我不介意把袖子断了。”
闻言,江胧依笑得令江方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你不能动。”江胧依警告道,“你最好管好你的袖子。”
江方允顿时醍醐灌顶:“难道那位就是我姐夫?”
江胧依讳莫如深地轻呵。
美饶吸引力是无穷尽的,江方允虽然记住了江胧依的话,也琢磨清楚了隔壁那位美男子和自家阿姐的这点儿关系,但依旧热衷于探听隔壁的情况,并且试图近距离接触这位未来姐夫。
不过隔壁的美男子似乎并没有看上他阿姐。
因为他听到了那位美男子吩咐一旁的美女管家:“把墙砌高些。”
要是真和他阿姐有什么,该巴不得拆墙才是。
朱雀看了一眼自认为藏得很好的江方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江胧依那么一个聪明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蠢弟弟。这真是亲姐弟吗?哦,对了。还真不是。血脉气息都不一样。
朱雀没兴趣管江胧依的家事,他更想知道是谁半夜三更给他送花种,还是如今格外稀少的凤凰花的花种。然而这地间能躲过他的感知的活物就那么俩,一个是殷九,另一个是鬼君。
殷九虽然喜欢作妖,但也不至于用这种肉麻兮兮的手段,而鬼君……他回来前刚去拜访过,鬼君更不至于给他玩这一手。不是活物作祟,那就是死物搞鬼了?一些特殊的鬼怪到有办法隐匿气息。这是朱雀能够想出来的,最为合理的一种解释。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死在他手里的大妖妖为数不少,朱雀手上沾着的血能凑成一片湖泊,以至于他从记忆中翻找完可疑人选,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每一位都很可疑。这事儿按理去问鬼君更合适,可是鬼君不知道跑去哪个犄角旮旯抓恶鬼,朱雀就算去了轮回楼也没用。
但是朱雀没从花种上感知到任何戾气。
这也不太像厉鬼索命。
朱雀被引起了兴致。
棠暮雪从床上爬起来吃饭溜圈时,正看着朱雀在种花:“朋友,你不去陪你情人,在这里种什么花儿啊?你这是浪费啊!”
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朱雀一脚踹了过去:“滚!”
“我跟你,姑娘都是要哄的。你总臭着一张脸可不校你看看九爷,看看温玉君,看看顾怜君,那么多优秀范例活生生摆在你眼前啊,朋友!”棠暮雪道,“需要我帮你补充一些理论技巧吗?”
朱雀冷笑:“你理论技巧丰富,怎么不见着有姑娘跟你?”
棠暮雪:“……”
扎心了,朋友。
“你真的不需要吗?讲真,九爷都从我这里拿货哦。我可以免费送给你,真的。大家朋友一场,谈钱太伤感情了。”棠暮雪觉得他大概能算得上是下第一的好朋友了,“都是我的独家珍品。”
朱雀态度果断:“不需要。”
饶是朱雀拒绝的干脆,也打消不了棠暮雪的热情。
于是朱雀在临睡前,收到了棠暮雪送来的合欢春图册若干,他随意翻了两眼,就丢到了一旁,棠暮雪这家伙,脑子确实该洗洗。污糟又黄暴,简直就是大妖中的败类,怪不得没对象!
也就殷九能跟棠暮雪这货同流合污!
被朱雀腹诽的殷九正履行着望妻石的职责,兢兢业业的等着自家妻子作完画回来同榻而眠,自从昨哄着苏清婉喝了一杯酒,逗了逗醉酒的妻子,苏清婉酒醒后就再也不理他了。坐了一的冷板凳,殷九爷感到了十分的后悔,然而后悔也于事无补。
好不容易等着苏清婉放下笔回来,殷九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捏肩捶背,好不容易把人给哄笑了,这才安心地抱着妻子入睡。
不过平心而论,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他依旧会这么干。
喝醉酒的筱筱实在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