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镜湖在一处树林向孟廷玉发射树枝石子,又转到另一处发射逼退孟廷玉,即跃上飞龙寨北山岭准备返回。
树影中闪出一个年约四旬长条脸略显方正的男子拦在面前,石镜湖诧异叫了声“爹”。
男子道:“回去吧。”
“我不回去,我在这准备抗击海盗。”
“回去!”男子提高声音。
“我不回去,我要为娘亲报仇。”
“你这样只会害了她,不是为了报仇。”
“爹爹,你什么?难道娘亲被害你不感到一点伤心?”
男子欲言又止。
石镜湖道:“爹爹,我知道你对娘亲冷淡,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为娘亲报仇,也从来没有为她伤心过。”
男子斥道:“你胡。”
“不是么?这么多年来,爹爹都是若无其事一样。”
“若无其事又怎么了?”男子冷冷的。
“我……我不管你怎么样,我一定为娘亲报仇。”
“你……爹爹对你过多少次了?不要显露你的武功。你这样不是很快就让人知道你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也很快让人知道重出江湖了么?”
石镜湖叫道:“你为了隐姓埋名就好了,这个女儿也不管,但是你因此不为娘亲报仇,女儿万万不能答应。”
男子道:“你长大了,或者有些事也该知道了。”
“爹爹,你有什么事瞒着女儿?”
男子示意她在草丛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道:“镜湖,爹爹瞒了你十二年的事就对你了吧,你娘亲没有被海盗所害,仍在人间。”
“你什么?”石镜湖的心好像一发炮弹要弹出胸膛,讶异喜悦不知怎样言。
男子道:“爹爹没有骗你,你娘亲在人间。”
“那她在哪里?”石镜湖担心这是一场梦,希望父亲回答的是真的。
“她当年在这里加入大河帮抗击海盗,中了内奸的曼陀罗花毒,爹爹及时赶到救了她,可是,其他帮中兄弟都为海盗杀了。后来,爹爹为了给帮中的兄弟报仇,第一次冒险出手击退海盗。而你娘亲,自此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石镜湖内心打鼓,“很远的地方?很远的地方在哪?”
“那里是爹爹与你娘亲最喜欢之地,爹爹与你娘亲在那里长大、练武,又在那里出去抗击白茅骑兵。”
“爹爹的是蓬莱谷?”
“不错,那里四面埋了炸药,如果引爆,可以将整个山谷填平,里面的人都会灰飞烟灭。”
“是谁埋了这些炸药?娘亲为什么要回去?”
“你娘亲就是因为抗击海盗的事为朝廷知道她的身份,然后朝廷逼着她回去,回去炸药埋藏的蓬莱谷。”
“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做?娘亲不回去不行么?”
“因为朝廷与你爹爹、娘亲有个约定,只要不出手管朝廷事、江湖事,不使用武功,就不会引爆那些埋藏的炸药,否则……”
“朝廷为什么要这样做?”
男子道:“你真想听?”
“女儿当然想听。”
“好,爹爹就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二十年前白茅骑兵大举南下,侵占了咱们大半江山,皇帝也被他们擒去。爹爹与你娘亲当时在蓬莱谷习武,神州有难,匹夫有责,就与你娘亲及你两位师叔下山组织义士抵抗,经过多年抗击,将白茅骑兵赶出去。这时候,很多人推举爹爹做皇帝,爹爹本不重视帝位,但众人扶持,只好做了。”
石镜湖惊诧之极,想不到她爹爹曾经是皇帝。
男子续道:“这时候你的两位师叔却缠着你娘亲,爹爹对他们横刀夺爱,要叛变处置爹爹,很多人信了他们,跟随他们起兵反对爹爹。”
石镜湖想知道他爹爹与娘亲的感情。
男子续道:“爹爹与你娘亲一起习武,很早就已经在一起,但是你两位师叔也的确喜欢她,经常缠着她。爹爹当时以为他们真出于此心,甘愿放弃帝位,与你娘亲隐居江湖,后来爹爹才发觉,这可能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借口。爹爹与你娘亲归隐江湖后,他们并没有放过我们,对我们百般追杀,爹爹与你娘亲百般无奈,只好组织我们昔日的部下准备抵挡。之后他们见爹爹与你娘亲的势力渐大,就在蓬莱谷四周埋了炸药,威胁我们放弃抵抗。爹爹与你娘亲无奈,只好与他们约定,爹爹与你娘亲此后不再管朝廷与江湖事,不再使用武功。”
“如果爹爹使用武功,他们就会引爆炸药?”
“不错。”
石镜湖的心呯呯乱跳,“爹爹不能想办法把炸药清除了么?”
“爹爹做不到,他们藏在纵横交错的山洞中,引信不知多少,爹爹不能担保把每个引信都除掉,有一条引信引燃就不堪设想。”
“娘亲在那里不能出来吗?”
“你娘亲不能出来也不想出来,她想陪伴在那里的人身边。”
男子到这里叹口气。
“爹爹没想过和娘亲聚首吗?”石镜湖明知故问。
男子叹道:“这或者是那两个狗贼故意这样,让爹爹与你娘亲不能聚首。”
“可是咱们这样也不是个事,不能救蓬莱谷,也不能抵挡外侮、暴政。”
“这里爹爹又给你另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石镜湖有点期待。
“爹爹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事都不做,爹爹不能做的事,就假托别人去做。”
“爹爹假托别人去做了?”
“不错,爹爹用了多年时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年轻人,他现在就为爹爹做这些事。”
“是什么年轻人?”
“他叫迟原风,家住西北一个叫南螺的地方,自幼家境甚是贫寒,受尽邻里欺凌。爹爹找到他的时候,只见他骨瘦如柴,在雪山峭壁上寻找一种雪莲的奇草。这种雪莲生长在极其险峻的峭壁上,等闲人只能望壁兴叹,根本不敢上去。”
“那他为什么上呢?”
“因为他家里已断粮多日,他不找到雪莲换来粮食,他与他家人就要饿死。”
“那他找到没有?”
“爹爹当时看他是咬着牙一点一点往壁上爬,只要稍有闪失或抓不住壁上凸出的草树石块,就会跌下万丈深谷粉身碎骨。爹爹当时想,他如果半途而废,或是找不到雪莲,就放弃他了,可是他后来做的又让爹爹改变了决定。”
“爹爹是早已经留意他并看他的表现吗?”
男子道:“不错,爹爹留意了他很久,他受人欺凌,从来不还手,但是见到恶棍欺凌别人,又总是及时出手,被人打得脸青鼻肿也在所不惜,明他不但有隐忍之心,而且甚有侠气。这次爹爹就看他是不是真可以为家人奋不顾身。结果他没有采到雪莲,找到一处蜂蜜就下来了。”
“那他是不是没有经过爹爹的考验?”
“爹爹当时也微微失望,但他接下来的做法又让爹爹改变了主意。他把蜂蜜带回家给他家人充饥,救了他家人,他一点没吃,饿晕了。”
“那他家人是不是会救他?”石镜湖忍不住道。
男子摇摇头,“他家人只是从饥饿中醒来,没有一点力气,怎能救他?”
“那爹爹?”
“爹爹就帮他们家置办了一批食物,将他带给爹爹的一位朋友习武。后来爹爹又为他找来雪莲为他增加功力,并传授了他一些内功心法。”
“那他同意帮爹爹做这些事吗?”
“他,即便爹爹没要求他这样做,他也会这样做。”
“那他现在下山了么?”
“他下山多年,有很多年就待在这里。”
“他在这里?”
“不错,他在这里找回一枚十分重要的印章,这枚印章可以调动西北一带各个势力,为抗击白茅骑兵做准备。”
“他现在是回西北了吗?”
“他可能回也可能未回。”
“爹爹此话怎?”
“到西北集合兵马的事他已假手别人,他现在投靠了朝廷,也可能去西北,也可能去其它地方。”
“他投靠朝廷?”石镜湖很意外。
“这是爹爹最担心的地方,他想假装投靠朝廷,伺机解救蓬莱谷。”
石镜湖“啊”了一下。
“这样……不是很危险?”
“是的,一旦被发现,那就……”
“爹爹要不要暗中帮助他?”
“爹爹当然会,只是他身在朝廷,爹爹不能时时在他附近,如果遇到危险,爹爹也帮不了。”
“爹爹,镜湖也去蓬莱谷好不好?”
男子严肃道:“不可,你流落江湖,必然使用武功,到时会害了蓬莱谷。”
石镜湖想到这些日子遭遇,暗暗心惊,如果被别人知道武功,不堪设想。
“孟廷玉武功极高,见闻亦广,你这次好在没有与他当面决斗,否则武功必暴露无疑。”
“爹爹也不能出手教训他了。”石镜湖随口道。
“爹爹想要教训他也不易,少也要些时候才能将他折服,那时爹爹出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朝廷了。”
“那爹爹何不找多几个迟大哥这样的人替爹爹做事?”
男子道:“你以为这样的人想找就能找?爹爹认为找到一位已经不易了。爹爹想找的是一个可以振臂一呼的人,至于其它热心并懂武功者多如牛毛,又怎需要爹爹去找?”
石镜湖道:“爹爹的是。”
她知道娘亲在世,心中一直激动欢喜。
男子顿了下道:“你是不是将心法传给了一个子?”
石镜湖叫道:“我是可怜他被他爹娘打骂,传给他的只是挨打功。”
“你是没有出运功的穴位?”
“女儿没有爹爹的同意,怎会胡乱传给别人武功?”
“你相信这子?”
“他的情形与爹爹的这位迟大哥虽不相同,但遭遇可能比他更惨,他爹娘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对他打骂,他从来没有开心过,身上的青紫也好像从没脱过。迟大哥受的是饥饿之苦,他受的是皮肉与心灵之苦。”
男子点点头,“只有受过苦而又懂得吃苦之人才是可造之人,或者你也找到了一个人间侠士。”
石镜湖甚是满意,“女儿相信她。”
“相信就好,他日后有好表现,而时机又成熟,你可将发功之法告诉他,如果是奸恶之辈,就将他的武功废了。”
石镜湖“嗯”了下,点点头。
男子又道:“爹爹在这一带视察了一下,他们开垦田地伺机抗击海盗甚好,但爹爹却发现他们有一点不足。”
“什么不足?”
“扶桑海盗甚是凶狠,非好武器难以对付,而他们眼下好像甚缺兵器。”
“他们中很多人是丹霞岭过来的,可以从那里带兵器来吧?”
“丹霞岭遭朝廷封锁,兵器不够用,又有多少调到这里?”
“然则怎办?”
“爹爹此次回去给他们绘一张安阳兵工厂图,你再带来给他们。”
“可是依靠地图就能得到兵器吗?”
“绘制地图才是难事,有霖图,他们就可相机行事。”
“那女儿先去向他们告别。”
石镜湖急着回去了。
“不用了,爹爹已帮你送信给那子了。”
石镜湖意外,“爹爹是怎么送的?”
“爹爹这几晚都在暗中观察他,就顺便在他住处留了封信。”
“爹爹已经来此多日了?”
“爹爹不是来了多日,怎知道那子在练武?又怎知这里情况?”
“他真的在练武了?”
“如何不是,每晚都在台上练得勤呢。”
“他怎知道石子上写的是武功?”
“这子好像挺喜欢看书,估计从中联想到。练的虽然不是很正规,但也勉强凑合,那个姿势,就与武林上描写的差不多。”
石镜湖笑道:“他看过武经,可能就是从上面想到的。”
男子道:“他爹娘老他看书怎么回事?”
“他他爹娘不喜欢他看书,不准他看书,看书是不学无术,占用了工作时间。”
“这真是怪事,他爹娘每晚都会三番两次在下面喝问他在上面是不是看书,让他每次都颤抖一下。”
“女儿就不理解了,如果他不看书,女儿即便送给他石子经,他也可能无缘练习,其它很多事也未必做得了。”
男子甚是肯定,“就是!”
“那迟大哥是不是喜欢看书?”
“你还真不,爹爹为了考验他,故意在他家门口丢了一本书看他反应,他抓起来就如获至宝的样子。”
“爹爹是想他必须喜欢看书才相信他?”
男子点点头,“当然!”
石镜湖脑海泛起乔靥书呆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