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接过筛子，细细地匀着茶粉，刚刚因为碾压微微发烫的茶粉，细细簌簌抖落下来，肖念已经可以闻到茶香了。

“这茶是不是经过一场春雨后摘下来的？”肖念忽然道，“感觉这味道里，有百花绽放的意味。”

这正是仲春细雨刚润过的新叶。

这百花之意，是当年她制茶时他执意加进入的，后来也就没改了。

明非并不回答，而是转身去取架子上煮沸的茶汤，对肖念道：“舀勺茶粉到茶盏里头。”

明非将沸汤注入茶盏中，飞腾的蒸汽遮住了他的双眼，肖念只听到他醇厚如清茶一样的声音道：“小念，这茶给你徒弟喝了。”

一杯清茶下肚，吴牵脸上开始渐渐有了紧张感，眉头微皱，嘴唇紧抿，小拳头也似要握紧的样子。

肖念自然地蹙紧了眉头，她正集中精神看着吴牵，没有注意到明非看着她此时眼神里的闪过的一丝异样。

“不必担心他，他正在消化那些记忆。”明非答道，他示意肖念过来坐下来谈。

“师弟说你生来性子冷，但是你好像特别关心你的徒弟。”

肖念生来无情，这件事情，是个秘密。

但这个秘密莫为告诉明非了。

肖念望向明非，那一双清冷的凤眸在触及肖念犹豫的目光后变得温柔了许多。

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吗？

“毕竟看着长大的，”肖念道，“甚至还和我有点像呢。”

“也和你一样没心肝？”

肖念眉眼弯弯，轻轻笑道：“是一样的霸道。”

那眼梢浅浅的笑意，像是触动了明非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他轻轻咳了两声，笑道：“还好不是无情。”

“师叔，这到底是什么茶？”肖念想起来问道，“香味挺好闻的。”

明非眼中有欣喜之色，但是只是一闪而过，他从容道：“这是师祖教给我的，茶名为‘梳忆’，从种植到烘焙，烹煮都是十分讲究的。以前你师父记忆不好背不住经书的时候还常常找师祖要。”

“那我师父会做这梳忆茶吗？”

明非似乎是回忆起了许多温暖的事情，眼神变得更为柔和了：“不会，因为师祖怕他以来上瘾，从不告诉他怎么做这‘梳忆’，也不许我给他喝，所以你师父就赌气背书，所以才有了如今扎实的修为。”

肖念似乎能看到小时候的师父跌跌撞撞跟在师祖后头讨茶吃的样子。

原来师父的不靠谱是从小就有的。

但那已经是许多年前了。

随着她的离去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明非的眼里的光又淡了下去，不能再回想了。

“小念，你看过那些暴涨出来的记忆了吗？”

提起这事，肖念不禁抱怨道：“我完全看不懂那些记忆，不仅仅是因为顺序错乱的问题，我连一块碎片都看不懂。仿佛那些不是画面，而是抽象的线条，师叔，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对吗？”

明非摇摇头道：“师祖并没有告诉我更多。”

“但师父说让我保护好他，还说师祖交代只能把吴牵交给我，”肖念嘟着小嘴道，“师叔你说这不是胡闹吗？”

谁知道明非却笑了笑摇着头道：“这话或许并没有错。这秋水宫，你感觉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