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非打开案几前的窗子，窗外淡淡的木廊的气息和着山花和泥土的气息涌进屋内。

肖念朝窗边走去，明非微微侧身让她可以搭着窗框。

“不知道，但是有种我曾经就应该住在这里的感觉。”肖念眺望山涧和遮天蔽日的山林，“难道我上辈子也是师祖的徒弟吗？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声师弟或者师兄？”

肖念还是在开玩笑。

她还是不愿意将她最冷的一面朝着眼前这个人。

因为或许，知道的人都会离她远去，然后她又是孤身一人了。

倒不是说讨厌孤身一人，只是这个世界向来对孤高的人有排斥感，她不想做个遗世独立的人，没有睥睨众生的乐趣，她只想安安耽耽地生活。

好像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肖念听到明非缓缓道：“师祖说过，这些记忆裂隙里的记忆都是属于百年前那位神的。”

神位继承人，百年……

肖念搭着窗框，努力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空气。

“师叔，可是我心中没有这天下。”肖念依然看着窗外，声音中有着一种逃避的感觉，“现在不就挺好。”

这是谎话。

但是如果要为了这个而活着，是值得吗？

“没人要你为了天下，你只用做吴牵的师父该做的事情。”明非双手搭着肖念的肩膀，肖念并没有第一时间抗拒，而是觉得非常自然。

但是肖念还是反应过来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的手下滑出，反扣住他的手腕。

“师叔，不管上辈子我们多熟悉，这辈子我们还是初次见面。”

明非瞧着她板一张冷漠的俏脸，轻轻挣开她的手，笑着示意投降，脱口而出道：“师父教训的是！”

“谁是你师父了？”肖念对这种妖孽男子的撒娇是无感的。

前面说话还神神秘秘的，骨子里和她师父好像还是一路的不靠谱。

明非瞧着她美目含嗔，渐渐收起了脸上的顽皮之意，别再弄错了，现在的她只是那个昏迷男孩儿的师父。

而他的师父，秋水宫原来的主人，已经离开秋水宫五十年了。

这五十年来，他从来不动秋水宫的陈设，从来不修一砖一瓦，一木一栏，本来酷爱花植的他连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没有侍弄过。

是以才变成这般萧条沉寂的样子。

没能保护她，没能救出她。

其实他的时间，早就静止在五十年之前了。

“玩笑，玩笑，小念不用当真。”明非解释道，转身去收拾茶具。

谁料肖念道：“我倒是想当真，您认我这个师父吗？”

明非：“！”

他收拾茶具的动作僵了一下，险些打碎了茶盏，诧异的表情已经写在他脸上了，但是为什么那惊诧中似乎是含着几分期待的？

屋子里有些暗，他半张脸沉没在黑暗中，所以才没被肖念看到他的神情。但是叮叮叩叩的茶具碰撞声还是让肖念听着了。

她走过去拍了拍明非的肩，有些幸灾乐祸道：“拿稳了师叔。这玩笑玩的可是师叔您自己，下次别闹了。”

“如果我认呢？”

明非的声音分明是柔和，目光分明是澄澈的，但是肖念却似平地遭了一道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