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90章 茅屋(1 / 1)云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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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不可。”他不以为然地一笑,挥鞭斥马,调转方向。

“萧大人,你还会赶车?”

“是男人都该会的吧。”他随口回答。

我心想,你随口说说,倒让多少男人抬不起头,我所知道兰七哥、宇文赞就不会赶车。

他车驾得快而稳,转弯掉头都很圆润,看来他并没吹牛,是个真把式。

“萧大人,我们骑马去便是,也省得麻烦您亲自驾车。”我客气道。

“许久没碰这玩意儿了,练练手,晚间风凉,骑马很冷。”他在帘外答道。

我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内,想着他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马车停在了一处清幽的街巷,两边是高高的围墙,空气中弥漫着木樨花馥郁的芳香。这大约是住家的后街,从一处小小的角门而入,穿过曲折的廊子,走过一弯长长的虹桥,翠林秀木间几间茅屋竹舍甚是别致。

“这是”我望着身边的萧琰,正自疑惑间,便见一气韵悠然的女子掀开厚厚的草帘子,立身相待。

“萧大人好,郕王殿下已在内等候了。”这女子左不过十八九岁,声音敞亮,举止利落,并无一丝娇弱之态。穿一身豆绿色对襟绣海棠花的长褙子,砖红色百褶裙,这晚秋时节,穿得如此单薄,和我旁边穿着单衣的萧琰一般,也是个不怕冷的。

萧琰微微颔首,瞟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我羞赧地对这女子报之一笑,也紧跟着他进入这茅草屋。

一草帘之隔,截然两重天。屋外风寒深秋至,屋内酒暖春意浓,难怪这女子单衣薄衫不觉凉,四角烧着火盆,银丝炭红得发亮,穿着袄裙的我明显感到一丝燠热。

郕王席地而坐,自斟自饮,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醉了,脸色微红。几案上摆着一只钧窑细颈桃花瓶,插着三两只修剪好的鹅黄色月季花,瓶与花鲜亮的色泽甚是招人眼,更衬托了郕王一脸的抑郁不平之气。

向郕王施礼后,我随着萧琰坐下,那女子便来为我们斟酒。

“实在抱歉,我不喝酒。”对着一干人的讶异之色,我自然不敢说出酒醉歌唱似鸦啼的典故,佯装娇柔地解释道,“我一喝酒,皮肤上会起小红疹。晚上饮茶不易入眠,要不劳驾姑娘给我一杯清水吧。”

“兰姑娘果然与众不同。”这女子竟然知晓我姓兰,另外喝口清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你还真以为说着仰头干尽一杯酒。

我没听懂郕王的话,望向萧琰,他举着一杯酒对着我,眼带笑意,我也忙端杯,以水代酒与他共饮,我还没来得及喝,只听得啪地一响,郕王重重地将酒杯放到几案上,我整个人和几案上的瓶花共振一下。

“你为什么要当面顶撞陛下,存心让他下不了台,明知那是种相下的套,还不顾一切往里钻。”郕王拿眼盯着萧琰,持杯之手隐隐发抖。

“我岂不知种相故意激我,只不过顺阶而上罢了。撂着南边大块荒地偏去屯边北境,如今还要一半的禁军去三清山建圣地,天下未平,晋楚觊觎,本该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之时,陛下倒是好有闲情。”萧琰轻蔑地一笑,将手中酒杯轻轻放于案上。

“你便是有所不满,自有言官、左右拾遗去规劝陛下。”

“所有言官谁不替我说话,那奏章写了不计其数,可是有用吗?”萧琰冷笑道。

“我看你是忘记了君臣之分。”

“我并没忘记,只是陛下已经不是当年的陛下,他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

“可是胡说,只有你同陛下一心,难道要陛下同你一心。”

“我的心自然是公心,可陛下的心却是私心。”

郕王都已经怒不可遏了,萧琰依旧直来直去,无半分示弱。屋内的闷热和着两个男人间针尖对麦芒的对峙,我只感觉呼吸上不来,不知道是太热还是太紧张。

那女子若清风一般不失时机拉着我的手道:“看姑娘都热出汗了,快随我入内换件薄一点的衣裳。”

我如释重负般赶紧起身逃离这剑拔弩张之地,随之进入里间,还没穿上她取给我的单衫,只听隔壁翻桌摔杯之声,我俩出来一看,郕王正挥拳往萧琰脸上砸,这还了得,打人不打脸,萧大人自然不靠脸吃饭,但还要见人呢,我正欲上前去拦,可那女子拉住了我,她轻轻将我手腕一握,并未用力,可我却动弹不得,“别管他们,小心伤了姑娘。”

左右开弓,砸拳两双,算下了萧琰挨了整整四拳之后,趁郕王不备,萧琰按住郕王双肩,反脚用力,轻松地将郕王掰倒在地。他擦了一下鼻子,正待挥拳,我旁边的女子一把松开我的手,上前道:“大人手下留情,殿下身体吃不住。”

咦,这女孩子,怎么两套标准。

萧琰拳在空中停住了,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意欲去拉郕王,郕王将他的手使劲推开,并不领情。“你最应该学会的便是沉住气,等待希望。”郕王说道。

我在心中祈求萧琰不要顶嘴了,就此作罢,却不料萧琰依旧快人快语,冷冷回敬“希望是什么,陛下还是太子?”

这次聚会不欢而散,虽然挨了郕王的拳头,萧琰脸上并未挂彩,看来郕王都是晃的虚招,那女子不让我拦郕王,却要阻止萧琰,这萧琰估计不玩虚的。

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然月上中天,那女子送我们至巷口转身欲回,萧琰说了句:“照顾好殿下。”

“奴家知道,大人保重,兰姑娘好走。”她盈盈一拜,豆绿的身影融入茫茫的夜色。

我正欲上车,萧琰在我身后道突然道,“陪我走走吧。”

深巷幽长,夜凉如水,几家砧声时入耳。从热气腾腾的屋子走入这冷寂之地,感到一种熨帖的舒适。披着毛皮大氅,颇为暖和。

我与萧琰并肩而行,一路无话,时不时两人碰到了一起,我全身一凛,往边上让了点。他穿得不如我多,却好似随身携带火盆一般,充满热量。

我越是往边上让,他就越是靠近我,我都快擦着墙边走了,正自纳闷,只听他说道:“你说我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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