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来,羊献容越发的嗜睡,炎热的天气,清晨时更加好眠,众人经傅姆的约束,在殿中行事也都轻手轻脚,尽量不吵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司马颖回到邺城的消息传来之时,羊献容尚未起床。消息是采文传来的,“听说是程太妃染病,成都王心中不安,所以情急之下,不告而别。”
“前几日他来显阳殿,也并未提起太妃染病之事,怎会如此突然?”
“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小病小痛的,成都王事母至孝,担心过度也是有的。”采文心不在焉,只是为成都王就此离开洛阳而感到忧伤。
羊献容却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待下午章怀仁来时,事情的真相才水落石出。皇上在东堂接见他,他将一应的功劳都推给司马冏,毫不居功。而后又上表称赞司马冏,称应当委其以处理天下大事的重任,这些都说明,母病只是一个推辞,他事先就已经准备离开了。
可是,为什么要离开呢?
与羊献容同样担忧的,还有齐王司马冏。听说司马颖拜完太庙就从东阳门离开,他赶紧派信使欲将其追回,一直赶到七里涧才追上,司马颖下马对信使道:“母妃病重,臣不得不赶紧回去。”说罢泪如雨下,旁人皆为他的孝心而感动,信使见状也不好阻拦,只得放他回去。
虽然如此,司马冏也还是心有不安,依然遣使前往邺城封其为大将军,让其接受九锡之礼。司马颖接受了大将军之职,对九锡之礼却辞让不受,随后又上表请封讨伐司马伦有功之人。同时,他还上表请求救济因阳翟之战而受灾的百姓,开放邸阁粮仓的米十五万斛以救济灾民。
在邺城,他自己从成都国的俸禄中拿出资金,打造棺木、制作装殓服装,厚葬黄桥之战中死亡的将士,表彰他们的家属,抚恤金也比寻常阵亡士兵高出二级。还下令温县当局掩埋因为司马伦而丧命的士兵一万四千多人。
种种举措,无不令天下之人感慨其为人忠良厚德。
羊献容听了关于司马颖的这些事迹,看看挂在墙上的“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字,再想想司马颖那翩翩风度、温文儒雅的模样,心中千回百转,司马颖20岁出头,正值风华正茂,论勇气、论智慧、论品行,哪样都在司马衷之上,真不知道当初司马炎怎么会选择让司马衷继承皇位,仅仅因为他是长子吗?想到这里不仅摇头,立储之事,如此儿戏,简直匪夷所思。
司马颖的种种善举更让齐王司马冏寝食难安,他再次派出使臣前往邺城诏令司马颖入洛阳辅政,并且再次让他接受九锡之礼。
然而,司马颖还是回绝了,他给的理由是程太妃爱恋邺城,在此生活多年,已经习惯,不愿离开,所以他也只好留在邺城,照顾母亲,希望大司马能好好辅政。
话既到此,司马衷、羊献容、司马冏,以至对司马颖寄予极大希望的司马乂也只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