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挑好的黄道吉日,镖队出发了。
穿过衢州,十天后出现在洪都境内,镖队在分号休息几天,除了一队人守镖车,其余人等可以放松几天,这让没来过洪都的宾逊自然大为开心,他独来独往惯了,所以独自到处游览。
也是运气,这几日恰逢洪都迎来一件盛事,洪州都督阎伯屿重修完缮了滕王阁,打算在旬休日唐时一旬休息一天,称为旬休日大宴众僚,并广邀天下文人名士,咸集此间,共襄诗文盛会。自然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了,自古亭台楼阁之成或诗文盛会,总伴有诗文为志,集成集子传于天下传于后世,如兰亭之会,曲觞流水,盛雅传世,何况有路费报销,有吃住招待,何乐而不为。则天皇帝时,民间已经富足,文风很盛,自太宗朝到则天皇帝,君王大臣,如褚、上官、贺、宋、沈等大臣,皆一时文采风流,当今宫中女官上官仪,实行宰辅权责,又是文坛领袖。
那一日,看热闹的百姓来的比热闹本身还多。
宴会就在滕王阁中举办,众人入座,面前一案,置文房四宝,边上另设小几,放有茶点。都督率四位当地文老当评委坐在首席,阁外空地备四面巨幅白帛,用来抄录公示。入座后,主事一一为大家引见评委和在座人士,再有另一主事大声唱名:
“庐陵张子陵”
“眉州苏文长”
“徽州杜之言”
“京兆王子宁”
被唱到名者,俱起立向四方抱拳作揖,之中有有名气的,也有不太有名气的,唱到有名气的,自然在人群中引发一阵骚动。宾逊在人群中,也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像个虔诚的鸭子,人群太挤,看的位置不好,还热,瞭望四周想找个合适的去处,来了个茶楼拉生意的小哥,说茶楼里有上等好茶,也挂有巨幅白帛,有专人跑腿,诗文可以同步传达。
初唐时茶叶刚进入百姓家,小哥说的茶楼叫临江楼,卖茶又卖酒,可观江景,是个好地方,上了临江楼二楼,果真挂有白帛,窗外江面一览无余。生意不错,刚剩下最后一张空桌,宾逊要了茶点,也要了酒和卤肉,正品尝间,跑堂的过来,拿了一份点心放在宾逊桌上,作揖低声对宾逊说:“这位客官,实在要赔个不是,今天客人实在多,又来了两位客人,一定要在二楼,实在没地了,请问客官可否愿意让半张桌出来,小店愿意再免费奉上这份特产小吃,您看?”
人家点心都端上桌了,看看四周确实拼桌的很多,不像自己就一个人,宾逊点头同意了,跑堂的赔笑离开,转头请上来两个人,原来是一位公子和跟班,那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黑玉般的眼睛,白玉般的脸,顾盼生辉,又英气勃勃。
跑堂又对宾逊表达了谢意,向公子表达了歉意,请公子入座后就退下了,那跟班并没入座,就站在公子背后。
公子向宾逊点头微笑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不一会儿,点的茶点也端上来了,有花糕、藕丝糖、板栗和蜜饯,见宾逊还有酒肉,开口道:“兄台好兴致,在下京兆文双,这是家人文忠,赶来晚了一步,还得打扰公子和公子拼桌,实在见笑了,未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文双彬彬有礼,谦谦君子状,风采出众,宾逊不由得有点自惭形秽,手足无措,道:“不敢当,不敢当,无妨无妨,我不是什么公子,也没什么高姓大名,我叫袁铁蛋,浙东越州顺风镖局的伙计,文公子愿意屈尊和我拼一桌,是我的荣幸,请便请便。”
“哦,浙东越州,应是贺家的顺风镖局,久闻大名,既入镖行,袁兄一定武功高强,身手非凡,朝廷已开武科,看袁兄风神俊朗,定能高中。”
唉,把自己设定姓袁真心不好,这个被叫袁兄袁兄的,自己可是也经常叫白猿猿兄猿兄的,现在听着真心别扭:“公子见笑,我可没啥武功,只是力气大一些,我看公子身后的文忠兄,好像才是身怀绝技啊。”
文双文忠俱是一凛,说来也是,那文忠站的跟标枪似的,绷如满弓,别人又不都是傻子,文双不满的斜了一眼文忠,说道:“你还是坐下吧,喝个茶也不自在。”
文忠窘迫的在下位坐下了。
文双转向宾逊道:“我这位家人倒是真的练过,家父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所以让跟了来,有个照应,让袁兄贻笑大方了,袁兄今日前来观礼,想必也喜好诗文,江南人文之盛,令人称羡啊。”
长得跟大姑娘似的,确实要个保镖,宾逊嘿嘿一笑道:“好像还真的喜欢,好像还学过。”
什么叫好像还学过,学过就学过,没学过就没学过,文双哂然一乐,道:“学则学过,没学过就是没学过,好像还学过?不知袁兄此话怎讲。”
“不瞒文公子,我只记得两年之内的事情,之前的事,遭受变故,全然忘掉了,在下一介粗人,焚琴煮鹤,心底却对读书的人感觉很是亲切,很是亲切,嘿嘿,让公子见笑啦,我看公子定然文采斐然,今日何不去阁内一展风采。”
宾逊说话想文绉绉又夹杂着大白话,倒像个邯郸学步,文双有点乐:“袁兄吐嘱文雅,定是心有文种,看袁兄敦厚吉相,福泽绵长,未知有如此大变,可叹可叹,吉人一定天相,后福定是无量,小弟治学不成,已经弃文经商,前两日在附近办事,风闻小弟一位久为仰慕之人,也在附近,想来不会错过本场盛会,故特来等候,一瞻风采。”
“哦,文公子已是如此风采,不知是哪位高人,竟能获得公子仰慕,一定是一位无与伦比的人物了。”
文双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袁兄可曾听闻过诗坛四大天王吗?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四位公子,四人交善,诗文为天下瞩目,今日小弟追寻而来的正是王勃王子安公子。”
宾逊听到骆宾王三个字时,心咚地跳了一大下,刹时感觉此人和自己有莫大的干系,四人既是交善,相互熟悉,那么王勃一定很熟悉骆宾王,自己如有机会肯定要去找骆宾王寻找自己身世的线索。
如今如果王勃真的来了,自然得找机会认识一下,心思倒也转得快,一边假装大惊道:“原来是王勃公子,仰慕之极啊,仰慕之极,如有方便,文公子可否给在下引见一下,公子可是一定得引见一下,小弟我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哈哈,好说好说,不敢托大,小弟见不见得上还不能确定,如有机会一定引见。”文双心道真是嘴欠,你一个镖行伙计凑啥热闹,但心头总觉得这个袁铁蛋不简单,那双眸子偶尔神光莹动,神情似谦卑似惫赖,似不屑又似不羁,名字叫铁蛋,二年前事情全忘记,哪有那么巧,回头叫人好好查查此人来历。
宾逊听了此话,心想,这倒好,这话说的答应等于没答应,滴水不漏,忙道:“那就多谢公子,只是今天好像一直没有听到王公子大名,是不是没来。”滕王阁中都唱完名了,没听到王勃的名字。
“无妨无妨,先喝茶再说。”
那边厢唱名完毕,阎都督正在致辞:“诸位贤达,诸位俊彦,当今上圣而国盛,宇内咸服,海内升平,天下大治而诗文齐盛,今洪都福地,潘阳泽国,襟长江担吴楚,自古文教昌而英才侪出,昔滕王建此阁以揽诸胜,长文化而行古风,今日重光,广邀群贤,成此盛会,扬文舞墨,不吝其才,诗文美名,流传于世,岂不美哉乎壮哉乎,祝各位笔走龙蛇,但有神助,千古诗文,传诸美名,此谓幸事,请同浮一大白以壮文思。”
众人慨然称好,同干了杯中酒,宾客们有的开始凝思,有的已把笔拿在手中,座上人等,自有早已做好准备的,故作斟酌便落笔成文,有些则现场构思作诗,这些诗文同步传抄到了外面白帛上,不乏俊美之作,更多则是应景之作,因为还有很多人知道,今天不能专美于前,因有阎都督女婿吴学士在,这才是今天要唱主角的人,众人不过是配角,怎敢抢戏,所以也确实为难了这帮人,既想沾光传名,不能写的太差,又不能盖过都督娇客风头,果真需要煞费苦心,有个别人干脆推笔不作,阎都督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算你们识相,今日文魁非我女婿莫属。
那吴学士早已准备了一篇花团锦秀般的诗文,只等压轴亮相,假意在那里慎重思索,缓慢落笔。
忽见座上一位落拓样青年文人,笔走龙蛇,似是神思飞扬,洋洋洒洒已经写了一大堆,却是那个自称去南方省亲,恰好路过自荐与会的京兆王子宁。
阎都督心道一个无名小辈,卖弄什么文采,便看那王子宁写的诗文已经传上来了,开篇道:豫章故都,洪都新府。心想套路一般么,不值一提,又传上来几句: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嗯,有点意思,此等文采,值得自荐,再传上来几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由一振,又道糟了糟了,如此文章,珠玉在前,女婿的文章已经被比下去,拿不出手了,咋办办,咋办办呢,开始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传上几句:时运不齐,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呀,传世之文啊,好好好,也罢,不管女婿了,这等文章我阎伯屿也能随之青史留名了,今天还是捡到个宝啊,哈哈哈,女婿易得,阁楼易修,而传世之名不可得啊,京兆王子宁?没听说过啊,转头问左右,左右也说都没听说过,这种文才却岌岌无名,不可能啊。
全场人都被这文章震住了,写好的,没写好的,都跑到白帛处观看,争相问王子宁是谁。
待写到: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自流。剩一字未写,王子宁搁笔,对边上侍立的书童耳语两句,遂抱拳对边上等传抄文章的人说:“在下有点小急事,去去就回。”留下童子一人在原地,王子宁悄然出阁而去。
众人纷纷议论这留白一字为何字:独自流,枉自流,古自流?议论不一,只等王公子回来揭开谜底,等了半炷香工夫,还没来,坐不住了,阎都督亲自过来问童子怎么回事,童子躬身施礼道:“回都督,公子说,留白一字是空字,公子已经走了,留话说,感激都督款待,公子自称京兆王子安。
而童子则是昨天在本地新雇的。
原来是四大天王之一的王勃,居然见面不相识,失之交臂,都督偕众人惆怅不已。
王勃悄悄溜出滕王阁时,文双忽对宾逊说:“袁兄,看到滕王阁门口那位青衫书生了吗,此人就是这篇大手笔诗文的作者王子宁,他和王勃有莫大的干系,欲找王勃你可以去找他,代我向王公子带个话,就说京兆文双向他问安,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去了,茶钱我来结。”
“啊,真的?好,我这就去找王公子,茶钱还是我来结,真心谢谢公子,那我就告退了。”宾逊腾地站了起来,文双有意无意脚尖一勾,宾逊走得匆忙,貌似没提防,扑通跌倒,慌忙站爬来,拍着手尴尬的说道:“看我笨手笨脚,惹笑话了,惹笑话了,那我走了,两位慢用茶,文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两人笑脸作别,宾逊重手重脚的到了楼下,踩得楼梯咚咚响,付了帐,急速追寻王子宁而去。
文双盯着窗外宾逊背影,轻轻问文忠:“你看此人武功怎样?”
“回公子,跌倒时的身法,看不出有武功。”
“嗯,好像是一个傻蛋而已,那我们就继续盯着这边,看看滕王府有何动静。”
宾逊远远盯着青衫书生背影,加快了步伐,那书生步速也不慢,忽地拐进了一家路边客栈,等宾逊赶到,那书生已然骑着一匹马,腰挎宝剑,身后搭着行囊,出了客栈门口,一催坐骑,小跑起来。
唐时文人尚武,斗酒百诗,剑行天下,武人也文武兼修。
宾逊忙喊:“王公子,王公子”。
王子宁彷佛没听到,反倒跑的更快起来,宾逊只好先紧紧跟着,路上行人时多时少,宾逊瞅准无人处忙施展轻功,到了一片树林,见那马儿一拐,不见了踪影,宾逊心中着急,全力狂奔,转过树林,见一面酒旗挑出,竟是一家小酒馆,那马儿正系在马槽前,心中大喜,大步推帘而入,现在不是饭时,店内没有其他客人,那书生靠墙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剑搁于桌上,桌子上已经放了简单的酒菜,对面也放了一副杯筷,却不曾有人,那书生独自拿着酒杯悠悠的喝着。
宾逊心道原来王公子还有朋友要来。
那书生见宾逊进来便朝自己走来,放下酒杯,立起身,一抱拳,说道:“这位小兄弟,一路奔跑辛苦,喝杯水酒如何?”
宾逊一愣,指着自己,一脸讶异道:“我?”
“正是,不是你还有谁,一路追来只有你,你后面还有人吗?来,请入座吧。”
宾逊大感惊奇,也是一抱拳,告了入座道:“公子还有朋友要来?”
书生摇摇头道:“我这里人生地不熟,第一次来,哪里来的朋友?这就是你给你备的,酒已经倒上了,是上好的湓城春酒,没想到这小店里藏着这么好的酒,我们有口福。”
宾逊想着既然书生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说不定就是个诸葛亮转世文曲星下凡,也就不再奇怪,举杯道:“借花献佛,先敬公子,公子可是大名子宁?”
“哈哈”王子宁爽朗一笑:“正是在下,好,我们干了这杯,我知道你想问很多事情,慢慢来,不急,我们边吃边聊,不知你饿不饿,我可是饿了,我们先吃会再聊。”
宾逊点点头,两人吃了点东西,书生道:
“首先,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要来追我问事情?”
“哦,是这样,承蒙一位自称京兆文双的公子指点,并托我向公子问安。”
“文双?京兆文双?怎生打扮,所随何人?”
“文公子年龄不大,和我相仿,非常白皙清秀,气度不凡,随从一人,名叫文忠,瞧上去身手不弱。”
“身手不弱?有你强吗?”
宾逊大惊。
王子宁继续说道:“文双,文忠?呵呵,我知道了,应该就是他们,好,好,也罢,我就直白告诉你想知道的,你且听好了,我这个人比较懒,懒得说两遍。”
宾逊睁大了双眼,点点头,被书生搞得有点懵。
书生继续说道:“你呢,你和我一故交很像,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他叫骆宾王,江南婺州人,七岁咏鹅,名动天下,十九岁中进士,初为长安主簿,后为临海县丞,现为高邮县令,高堂名讳单字隐,下有一弟一妹,弟叫骆宾逊,妹叫骆宾男,骆家青囊传世,兼修雁荡,其弟骆宾逊两年前四明狩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王子宁淡淡的盯着宾逊的双眼,不动声色,接着说道:“贤弟,你明白了吗?”
宾逊一时翻江倒海内心激荡,很多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终于纷至沓来,尤其那一声牵肠挂肚的“宾逊”,原来竟是一个女子在最后呼喊自己的名字,喊的人是谁呢?
“王公子的意思是,我就是骆宾逊?”宾逊说话声音有点颤了。
王子宁微笑着颔首示意。
“公子为何这么确定,就凭我年岁相当,相貌相似?”
“还有骆贤弟的五禽身法和雁荡剑法,我还知道你得了奇遇,内力奇高,还学会了相思一剑,如何?”
“啊!”宾逊嘴巴张的大大得可以跑进一头牛,此事天知地知自己知,王子宁怎么知道,茶楼时文双故意勾到自己,自己还假装身手笨得要死,刚才施展轻功时明明没见王子宁回头,而且自己根本还没施展过剑法,不由脱口而出:“你是人是鬼?”
“嘘,小声点,莫惊了酒家,你为什么不问是人是神呢?”王子宁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斟满,道:“我当然是人,并非鬼神,虽说天机不可泄漏,但我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你不懂,哈哈,你不会懂的。”王子宁顽皮一笑,又道:“来,宾逊贤弟,我告诉你,我乃穿越之人,你懂吗?穿越之人,我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我就是你哥的好朋友王勃王子安,子安子宁一个意思,今日路过洪都,是为了替滕王和阎都督消灾,如今李氏王孙,已经一半零落,阎都督保护着滕王,阎都督以为装作寄情山水风月,就可无事,可是让他女婿大出风头,也会遭忌,女皇即位以来,李氏宗室凋零,武氏兴起,尤其如今微妙时刻,皆须小心。”
原来就是王勃本人,怪不得能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诗文,什么是穿越?听说有一种通天绳的戏法,抛一根绳子挂在空中,人可以顺着绳子爬到月亮上去,还可以拿来月宫桂花酒品尝,难道这个就是穿月吗?
宾逊奇道:“你真的是王勃本人?”
王勃点点头。
“那个穿月是穿过月亮的意思吗?”
“呵呵,行了,别把脑瓜想疼了,有一种人可以来自未来,昔年新朝王莽就是穿越之人,千年以后,还有个王守仁的,也是,都是我们老王家的,你只管听就行了,我此番归去,今后将不再入大唐,你见不到我啦,现在有事嘱托于你,你可记好了。”
宾逊虽感惊讶,看王勃神情严肃,语气渐重,不由郑重的点了点头。
王勃道:“贤弟内力和剑法可以,掌法却不行,我会安排人教你一套掌法,这样你的拳脚功夫也就不会差了,然后就是希望你以后千万能保护你大哥周全,为天下留一文脉,并帮我给你大哥传一句话:遇六而安,遇隐而居。可记牢了?”
“遇六而安,遇隐而居?好,记牢了,为什么好保护我大哥?他有危险?我哥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我哥。”
“不用,你继续游历你的江湖,自会遇上你家人,顺其自然即可,你父亲现在也不在家,你继续暂时做你的袁铁蛋好了,今天呢,话就到此,青山绿水,后会无期。”王勃一口喝完最后一杯酒,拿起包裹和剑,在桌上放了碎银,又甩下一句话:“宾逊,好自为之,保护好宾王兄,古德拜了您,你可别跟着我。”
怎么说走就走,还有好多父兄的事情没问呢?
宾逊追了两步,欲问还休,王勃摇摇手,示意他别跟上来,跳上马,一夹马肚,竟然就此绝尘而去,剩下宾逊怔怔立于风中凌乱。
这最后那个古德拜又是几个意思,这隔壁的老王到底咋整的,搞得那么复杂,你就不能简单一点吗?忽孙和祭拜者是谁,尴尬人和他的伊人呢?我中毒能不能解,眼仁变色又是咋回事,好人做到底啊,还说不急慢慢来,没想到讲了几句就走,屁股有汪星人在追吗?
宾逊怏怏的往回走。
是夜,窗外月华似水,那是青娥的温柔,宾逊心头也有一轮明月,还是那张脸,但是很多脸仍是模糊不清,甚至包括家人,文双的脸倒是清楚,如此精致的男人,和自己彷佛两个世界的人,他最后勾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难道要试探自己有没有武功?我有没有武功和他有关系吗?家里人如果知道我没死会多开心;我有个名满天下的哥哥,还有个妹妹;王勃为啥要我保护大哥周全,大哥会有什么风险?原来我的武功是青囊五禽戏和雁荡剑法;王勃居然是穿月人,什么是穿月,什么叫来自未来,这事说给谁听也不会相信,还会说我是疯子,大约说他是神仙反倒有人会相信;还安排人教我掌法,他自己武功很好吗?
宾逊的脑袋就像是一锅开了的水,这里冒个泡,那里又冒了几个泡,嘟嘟复嘟嘟的,东想西想折腾了一个晚上,好像也没想出啥。
天亮后,镖队又出发了。
月余后,传来讯息,王勃赴交趾探望父亲,不慎溺水后惊悸而亡,天下为之惋惜,你说什么地方不好去,要去什么脚趾头。
宾逊才不相信王勃是真的死了,他说要归去,一定是回什么地方去了,可能在月亮背后,偷偷地看着我们在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