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淑并没有直接去找九昭仪,因为如果九昭仪知道她进宫了一定会大发雷霆。
颜淑迈动着欢快的步子,期待着见到苑寻的情形。就这么想着想着她一双眼睛里渐渐放出亮光,现在问题来了——苑寻的宫殿在哪呢?如果不找个人问,她怕是找到明天都见不着苑寻。
来往的宫女举手投足仍旧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颜淑走过去,睨着一个端着糕点的宫女,改变声音,带着职高气昂的语气地问:“太子的宫殿在哪?”
宫女显然是被她的气势吓到了,颜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装得太过了,她轻咳:“你不用怕,我是太子的朋友。”
宫女始终低着头,看见她腰间羊脂玉,心想:这是陛下的东西,你逗我玩呢?
颜淑哪里知道这块牌子的面子这么大,只看见宫女抬头,露出得宜的微笑:“还请小姐日后挑好人再问。”
宫女离开,等到颜淑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一处她从未到达的领域。颜淑慌张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两个侍卫庄严地站在红色大门门口,手上是坚硬的长枪,看见颜淑的到来眼睛仍旧一眨不眨。
红色木门上写着铿锵有力的三个字“新燚殿。”
颜淑疑惑,再次回想起之前宫女的话,她走上前,侍卫拦截,颜淑笑道:“大哥,这里可是太子的寝殿?”
侍卫冷漠,颜淑取下腰间挂着的羊脂玉,守门的两人相视一眼之后,一人放下武器,上前拿着玉观摩,然后冷声道:“还请您净等,我们立马让人去通传。”
“敢问公子姓名?”
颜淑笑,十足有信心地说:“阿蓝。”
侍卫点头,然后立跑进去。
片刻之后,大门再一次打开,这一次出来的仍旧只有之前那个侍卫,并没有颜淑想象中苑寻开心地来接她。
少女不高兴的心情一下子浮现在脸上,侍卫看见这位主子立刻变了脸,也不知道是他哪里做得不对提心吊胆地引路,话也不敢搭。
雕琢着莲花的木门微微打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栀子花香气,这个季节本不应有这种花,但奈何这里是封辽。只要你想,就会有。
苑寻看似沉得住起的坐在那方小木椅上,实则担心自己衣着不正,慌得不行,就像是突然要检查他异能的礼仪老师来了一样。
侍卫离开,颜淑眼底的怒意在见到苑寻的那一刻就立刻被冲散了。因为一点小事生气,而去责怪最重要的人,简直是太蠢了。
她小跑过去,坐在地板上,双手撑着桌子支起少女好看的脸,一双桃花眼因为之前生闷气的缘故,此刻看起来十足的委屈。颜淑却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对苑寻说:“开不开心?我来找你了。”
听到侍卫说颜淑来找他的时候,他就由最开始难以置信变成欣喜,再到现在的犹豫。如果被皇帝或者九昭仪的人发现,那么他这几天制定的计划就完蛋了。
他伸手轻捏了一下喉咙,调整着声音说:“开心。”少年的脸泛出粉红,此时不是应该在意那些的时候,但却也十足危险。
颜淑看见他害羞的样子,心里就乐开了花一样,然后望向他放在桌上的画——是她的画像。颜淑调戏地看向苑寻,伸手挑起他的下巴,带上邪魅的笑。
苑寻无奈,温柔且带有笑意地说:“你现在真像一个流氓。”
颜淑眨了一下右眼,继续半吊子地说:“太子殿下不喜欢吗?”
苑寻一下子被问住了,一张脸这下彻底的红了,他用手扇起风,好像之前那个强吻良家民女颜淑的人不是他一样。
苑寻强行转移话题,“现都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啊?”
颜淑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在苑寻的眉间升起一滴小水珠,水珠一下子溅开,水雾就这么轻轻地洒落,桌上的墨也晕染开来,整张画显得颇具模糊美。
苑寻有点吃惊,他说:“水系?”虽是疑问句,但在他问之前,苑寻心里便有了问题的答案了。
颜淑拉起一缕被束起的长发,带到鼻尖,“是啊。”说完又嘟起嘴,把头发夹在中间。
苑寻伸手,捏住她嘟起的双唇,颜淑打算说话,刚刚一动,头发便掉下来了,又滑到胸前。
当苑寻意识到他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一下子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动作,他立刻又松手,扭头,然后尴尬地说:“恩,挺好的。”
颜淑也红了脸,转开目光,带有炫耀的语气说:“我还会其他的呢。”
苑寻垂眸,带有些许遗憾地说:“抱歉,这段时间没有找你。”
像是戳中颜淑心思一般,少女什么话都不说了,她又用手勾着自己的裙摆上的一小块布,不停地绕圈圈,“没.....”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小忠子立马进来了,带有恭敬地语气说:“殿下,是时候去练剑了,希文殿下已经在草场等您了。”
苑寻点头,起身,转而对仍旧坐在地上的颜淑,说:“你刚刚想说什么?”
颜淑笑:“没什么,你快去吧,我也回家了。”
苑寻疑惑,但现在时机明显不应该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他叫小忠子去约苑希文练剑的,近日他最好少跟颜淑说话,那样才能洗脱嫌疑。死了的那十二人并非全是不受宠的女子,苑寻低眉,眼中带有愧疚,最终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是侍卫带她走出宫门的,苑寻头也不回,这对于一个喜欢他的人来说,真的有些伤人。难过的情绪一直忍耐着,颜淑行尸走肉地离开,行尸走肉地看着周围的景色,行尸走肉地回到颜府。
她伸手拦住头顶的阳光,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
颜淑拼命地练习御水术,看着眼前渐渐被雪覆盖的庭院。
早已是冬天了,距离她上次去找苑寻也过了好几月,但苑寻却仍旧没有来找她。
圆润的手指轻捻着洁白的雪花,雪花又变成了一小颗冰珠,颜淑用力将冰珠一掷,扔向远处翠竹。翠竹中心被击穿了一个小孔,乱穿三株。
颜淑抚过竹子上的雪花,竹子上结起冰面,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清凉,好像世间的一切与她都没有联系。
她习以为常地躺在雪地里,也没有人担心她是否会着凉。颜淑紧闭着双眼,感受着雪花落在脸上的温柔,像苑寻的手抚过她的脸。不同的是,苑寻的手更温暖。
泪水掺和这雪水流进发丝间,泪痕在冬日显得闪闪发光,就像......颜淑除了洗澡以外一直不愿意摘下来的手环一样。
“在这儿呢。”吕君祁极具男子特色的声音传来。颜淑仍旧未睁眼就这么安静地躺成“大”字。
吕君祁也靠着她的头坐下,轻轻挪动颜淑的脑袋,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样睡会变笨的。”
颜淑的头轻轻靠着吕君祁的大腿,然后笑着说:“你觉得地上凉,还是我心里凉?”
吕君祁拨开她扎着眼睛的头发,安慰道:“那天可能太忙了,他才没有看到的,不要再多想了。”
颜淑不悦,又很无奈,她抬起手,睁开眼睛,望着手腕上的手环,蓝色的蝴蝶胎记仍旧明显,声音却显得湿润:“真的在意,世界里只有你,哪会这么久不见你。”
她熟练地摘下手环,放在眼前观看,吕君祁无奈,转移话题说:“过几天,带你去妖精的集市看看怎么样?我要去那边办差。”
颜淑没有思考,说:“行啊,不过,我看上的东西你都得给我包了。”
吕君祁冷笑,心想,自己挖的坑,自己还得填,这祖宗居然连情伤,也用来套他。
“好。”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一切准备好之后,苑寻还是没有来找颜淑,如果可以的话,颜淑就不打算回来了。
未来整个封辽都是他的,看到封辽残忍的地方,就想到他是否不负责任;看到封辽幸福的地方,就想到他应是一个贤明的君王,平淡也好,风生水起也好,皆与他有关。
颜淑摘下手腕上的手环,用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单独装了起来,虽然是便宜的小玩意儿,但也是她珍贵的回忆。
坐在马车上的颠簸,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荒芜,高楼变平房,平房变丘陵。她这是走出去了,离开封辽了。
“祁哥,前面滑坡了,看样子一时半会走不了。”马车外坐着的小兵对车内说道。
吕君祁闻言,走出马车,狭窄的通道里赌上了巨大且厚实的黄土石,下面甚至一部分石头被上头的石头压成了粉末,以他的异能,一时半会确实无法清除障碍。若花费时间和精力在清除障碍上,对之后的路程必然是弊大于利。
一来不知道这是否是人为策划,若为人为策划,之后再遇上对手对很麻烦;二来再走这条路的话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滑坡,吕君祁思酌再三,认为就这样无功而返不可,便对开马车的小兵说:“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