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离,簌离你醒醒,你看看娘!”
说话的功夫,回春堂的刘大夫风风火火的过来,云笙跟在后面,气喘吁吁,
“小姐……刘大夫……请来了……”
“刘大夫,有劳了。”刘大夫自然也是没有查出病因,也是一阵摇头叹气的出来。
这边也没个着落,正厅的焚香台忽然窜起一团火,引得几个小丫鬟尖叫。
“这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着起火来了。”
周围的护院赶来,扑灭了香台上的火。
“好端端的,又出什么事了?”大娘和父亲走到人群前面。
“回老爷夫人,可能是理香台的时候,不小心在里面留了油,适才靠近有闻到油火味儿,才没有那水灭。”小李子走上前回话。
“这香是从何处买来的?”薛飞问他,“我方才闻着可不像是喜事的焚香,倒像是阁中熏香。”
“把储物阁的人叫过来。”
“是。”小李子叫了喜事物件的小厮,“说,这焚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吓得跪在地上,
“前几天……整理储物阁发现原本备好的焚香潮湿断裂,打算去留香坊重新采买,也是和掌事的打了招呼。只是小的去的晚了些,留香坊的物件儿本就珍贵,无奈只好用了二小姐往日用的熏香,想着这麝香也是极好的东西,总不能误了喜事……”
大娘和二姐果然神情转变,这麝香若是平日里做熏香倒也没什么,可就怪在她是个“有孕之人”。
“二小姐平日里可都是用这香熏染?上次秦夫人寿宴的时候,我记得二小姐就已经有孕。看来二小姐并不知道这熏香的功效,还一直在使用,不知近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大娘转了转眼,
“不知先生说这话是何意?”
“麝香本是珍贵的香料,平日里闺阁小姐也尤为喜爱以香熏身,亦有安神活血的功效,只是……”他顿了顿,“若是有了身孕的女子,是不能长期使用的,极易造成胎儿损伤,甚至是小产。刘大夫,不知,我说的可对?”
刘大夫站在一旁似懂非懂的样子,蹙着眉,
“额……确是如此……”
“二小姐可能最近并未有明显的感觉,但这身子多少会受影响,可否让薛某为您诊脉,这要真是收了损伤,可是有危险的。”
二姐站在沈家大哥身边,乐伯母听出了薛飞的言外之意,
“淮玥,我听说这位薛先生家中时世代行医,医术不在年长医者之下。你现在可是有了沈家的嫡孙,怎么还能这么粗心,不如就让他看看,你若是觉得抹不开,那我也可以叫家中的女医莞娘给你瞧瞧。说来,上回我想让莞娘为你诊脉,你说找了医院的女医生,我也就没当着。虽然医院的路远些,也都是让皓尘随你乘车前去。只是这医院的医生毕竟不能时时都照看着,哪有家中的周全,况且莞娘这些年一直照料者我的身子,医术也不差。”
“多谢婆母好意,淮玥只是……确实没有什么不适,等明日……明日再去医院看看。毕竟我从前都是罗医生在帮着调理身子,换了个人……确实有些不自在。”
乐伯母会心一笑,
“好,只不过皓尘最近忙得很,明日,就叫我这婆母陪你去……”
“不用了……”二姐想回绝。
“怎么,你连我这婆母都信不过?好了,还是先紧着你大哥的身子还有穆清的婚事。”
大娘盯着乐伯母,两边的儿女都出了岔子,她现在就是进退维谷。
“恕薛某多言,这本是连老爷和夫人的家事,只是现下大少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只是,薛某不知当讲否……”
几天前我借着占卜的由头,请了薛飞到府上,让他在今日大婚上,帮我促成这出戏。
“父亲”膝下仅有连淮豫一子,就算再斥责,也是避重就轻。大娘更是为他筹谋未来继承家业之事,视作命脉。所以我只有动得他这步棋,才能让这两个人慌张。成婚之事,又注重诸多讲究,只要普通的大夫查不出病症,那就不是病症。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外人随口一说吗?我怎知你不是信口开河……”倒是难为薛飞了,大娘自然还是有所防备。
“好了。”“父亲”深叹气,今日又是我大婚,总不能撇下满庭的亲友。若是单独叫薛飞过去,更是惹人闲言,“关心则乱,你是簌离的母亲,今日亲友在场,莫要失态。”
“父亲”当然在乎他的颜面和名声,所以我才要在众人面前如此,让他避无可避,
“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薛某有幸与我师父学过占卜之术,也懂得些驱邪避灾之法,适才刘大夫也没有看出大少爷的病因,大少爷此番病症紧急蹊跷,怕是糟了‘现世报’……”
此话一出,更是惹得宾客亲友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薛先生说话可是要注意分寸,簌离虽说没有什么将相之才,大道之勇,可也不是做恶之人,怎会无辜遭受什么……‘现世报’。”“父亲”果然是“父亲”,这时候还露的出笑面。
“连老爷莫急,这‘现世报’,未必就是遭难人所种的因果,有可能是同家族的亲人去世,灵魂未息。我记得,您家中半年之内,可有病故或者……并非寿终正寝的亡者。”空口无凭,只能让薛飞以这样的方法。
“……”“父亲”看了看大娘,底下的人窃窃私语。
“我三房太太,前段时间因为忽得重病离世,大概有……有三四个月。”我娘不过才去世不久,他连日子都记不清了。“只是这生老病死,本就在所难免,当时我不在家中,舒窈也请了大夫,只是不见好转。我是后来,在外面收到消息才回来。”
“……”薛飞思量一番,“在三太太病故后,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发生过与她极为相似的病症,我记得当初我为二太太诊治的时候,也有和大少爷部分相似的症状,只是……没有这么严重。”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本事倒是学的不错。我初入府上探望我儿的时候,也是忽然就病了几天,好在老婆子算是命大。我还以为,是什么水土不服的症状。那……究竟是何缘由,有何破解之法吗?”
“这……说到底,是亡者魂归无所,四处飘零,难耐未入轮回之苦。”
“魂归无所?”“父亲”好像并不知大娘将母亲的未寒之骨葬在郊外一事。
“这按着大家族的规矩,若真是……无故病亡,先要找功德深厚的法师超度,乞求来世安好。然后要入家族陵园,在祠堂之上供奉牌位,家中阳气最重的老爷时常陪伴身边的大夫人每日斋戒、为其念经祈福。”
大娘听见这话,转头斜眼盯着我,我自然是要装的无辜些,
“父亲、母亲,穆清知道自己本就是三房养子,不敢奢求什么,也知道母亲当初死因蹊跷,不能按着祖宗规制入墓园,唯恐影响家族气运。可是现如今,她孤魂无处安放,只得寻回家中,穆清恳请父亲能为她做法事、入陵园。算是穆清出嫁前,最后的请求。”
不管父亲知不知道这件事,众目睽睽,当初二娘一病不起,整个德化就已经流言四起。
这风水气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所求并不过分。但凡是他还想下得来台面,让连淮豫恢复,那就不得不答应。
父亲转身踱步,思量片刻,转过身来坐到正座,将手掌抵在膝盖上,没有抬头,
“那便照着先生说的办吧,只是簌离他……”
“老爷、夫人……”沁霜从屋里跑出来,“老爷、夫人!”
“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沁霜鲁莽失礼……大少爷……”
“簌离怎么了?”
“大少爷醒了!”
大娘激动的跑到厢房,也不顾什么大夫人的姿态,
“簌离!”
我自然不会像她一样,将人性命玩于手掌,只是知道薛飞善医术,让他帮我找些捕蝇蕈兑进给连淮豫的羹汤中。外祖母身边会烹制药食的人帮助制作,暗中帮助连淮豫催吐,事后趁乱处理羹汤和汤碗等证物。
这毒蕈能让人迅速反应症状,但我在里面还加了易催吐的草药和缓解毒性的紫苏和甘草,一方面能掩盖毒蕈的味道,还可以让毒物不至于过分损身。
只是做这件事之前,我知道自己就已经和大娘划为一伍,以后也会遭受我的“现世报”,可我不惧。一直到后来,我才真的有些后悔。
大娘最后不得不答应了我的要求,这件事才算是有个暂时的了结。不管怎么样,母亲养育我十年,我必要为她争这一个公道。
仪式继续,我以茶代酒与身边的族亲拜别,大妗姐送我上了火车,到昌南那边还会再派别人来接我,总算是安宁了一会儿。
三节车厢里除了跟随的护院、丫鬟,没有其他人。我在最里面的车厢房间里,连这里都被布置得和家中的新房一般无二。折腾到晚上,总算是能歇歇,我这时才发觉饿的没力,娶了头上的头冠,放下头发,深呼一口气。屋子里的红色看得我头昏眼花,尤其是那个红烛,拿了带着的帕子,包了些床上的红枣、花生什么的,出了房间。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二少爷不知道去哪儿了,你是不是等的着急了。”
“着什么急,他不来才好。”
“哎……你这是要去哪儿?”
“出去透透气,吃点儿东西,你要是饿的话,自己到里面的桌子上拿。”
“我不敢……小……”我回身示意她不要喊我。
我过了这节车厢,靠着窗子的位置坐下,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直往嘴里塞东西。
“在这儿偷吃呢?”我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姚瑾瑜,又继续吃着。
他坐在对面,我懒得理他,想想就知道,阿夏准是被点心什么的“贿赂”,这么快就“出卖”我。
“我可从没见你这样过,你该不会一直在装模作样,现在才表现出来吧。”
“你说的轻巧,让你十天半月……只吃羹汤,还要整天学这个……学那个,你试试能不能顶着十来斤的头冠走到这里。”
他盯着我笑,伸手到我手上的帕子里,我把胳膊挪开,
“你干什么?”
“我也饿着呢,在正厅上喝了一肚子的酒。”
“那你适才过来的时候,不自己拿?”
他笑而不语,我伸了手过去,觉得嘴边沾了东西,随手一抹。他一抬眼,偏过头不停地笑。
“你到底笑什么,我就算吃相再难看,也不至于这样吧,爱吃不吃。”说完我收回了手。
他拽住我的手,左手碰了碰我嘴边,我看见他手上的红印,才知道嘴上唇脂被碰花了。
我站起来,转过身,自己凭感觉擦了擦。
姚瑾瑜将我身子转回来,抓着我的手,帮我擦着嘴角。我能闻到他嘴边呼出的热气都是糯米酒香,先是别别扭扭的躲了躲。
“别动……”
我只好低着头,等他擦完,
“好了吗?”
他忽然停下手,我一抬眼,又看到他满目柔情似的,却又躲不开,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嘴上一阵温软,整个人呆住。他嘴唇在我嘴上缓缓挪动,我才反应过来,腰被他紧环着,伸出去的手也被紧攥着动弹不得。我瞪着眼睛,想说话,
“嗯……”
手上包着喜果的帕子丢在地上,想推开他,可我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放肆,来回啃着我的嘴唇!对,没错,在我看来,那就是啃!不但弄的我喘不过气,还把他的口水都咽了下去。
这就算了,我一只手被他挤在胸膛,他抓住我右手,锁在我后腰上,右臂勒住我整个身子,手掌不时的在我背后跟着来回游离,轻捏着我的侧腰。不知怎的,我竟兀自发软,更是抗拒不了。因为离得太近,反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双睫不时的能碰到他的颧骨。
我能听见他喘息的声音,深埋在我唇边,我实在脱力,整个脸发烫,不自觉的发抖,快要窒息。可他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他又不是没有过女人,怎么会贪婪成这样?实在没办法,我只好顺着他的嘴唇张开,使劲儿咬了他,这才松口。
“……”我捂着嘴,瘫坐在一边喘气,整个人都是蒙的。他抓住对面座位的靠椅,好像擦了擦嘴角,发出低沉的笑声,
“……这喜果的味道……还真是不错。”
看见他那满脸得意的表情,我就觉得气,更像是生自己的气,心快要跳出一样。
“你……啊!”我刚要和他“算账”,就听见玻璃炸裂的声音,像是枪声,他抱着我蹲下。
“少爷!”不一会儿听见一队人急切的脚步声。
“别过来!”姚瑾瑜叫停他们,“承德,等下一站,叫上些得力的,从其他人多的车厢下去查。剩下的人留下来守在这儿,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