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和景止两人的手交握还没一分钟,就被从楼上滚下来的顾然打断。
顾然的手里拿着外套,俊朗的面容紧绷着,头发梳理地很整齐,只是系歪了的一排扣子却暗示着他似乎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淡定。
他从地上利落地起身,有些艰难地对坐在餐桌旁吃饭的景止和时九打了个招呼,“景少,林小姐。”
顾然是知道在爆炸案里立功的时九,当时他也怀疑过时九是不是重明鸟又或是是其他组织的成员,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时九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那身古怪又卓越的身手,只能归功于是人家天赋异禀,绝境中出奇迹。
时九缩回了手,联想到刚刚狼狈地从楼上下来的景晴,不难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晚景晴在她家哭地梨花带雨,如狼似虎,为她那爱而不得的野男人,刑侦大队的队长顾然。
当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时九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疼。
“想必您就是顾队了?”时九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大概就是这样奇怪,三年里都对你爱理不理的家伙,在你终于决定放弃了之后,却第二天在你床上出现。
景止的手挡在了时九的眼面前,“小九别看,这是景晴的小白脸。你看着我就行。”他幽幽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时九点了点头,手抓着景止的手,对景止说:“听说景晴喜欢有八块腹肌的,顾队也有八块腹肌吗?”
景止点了点头,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忍着笑意,故意说:“应该是吧,毕竟景晴比较肤浅,就喜欢有八块腹肌的。她找小白脸都是馋人家身子。”
时九和景止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顾然,两道目光似乎要真的看穿了顾然,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八块腹肌。
顾然把外套紧了紧,强忍着破门而出的冲动,扳着脸说:“景少,林小姐,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吃饭吧。”
他脚步匆忙地往着景家大门走去,落荒而逃。
喝酒失身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在顾然出了景家大门的下一刻,景晴就从二楼探出头来,东张西望了一下,随即从二楼跑了下来。
站在了时九和景止的面前,白皙的面容上带着一层红晕,羞恼地喊道,“你们两个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馋顾然身子,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景止抬眸问道:“那你不喜欢八块腹肌吗?”
时九点头,手托着下巴,言笑晏晏地说:“他以前不是老欺负你吗?景晴你就不要维护他了。”
景晴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她现在头发梳理地很整齐,身上穿着一件波西米亚的长裙,脚上穿着毛茸茸的兔耳朵拖鞋,全然看不出先前的狼狈。
她咬着嘴唇,凑近了桌子,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是狼狈为奸呢?你们是不是坑我,把顾然当做小白脸真的没问题吗?”
时九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是欺负你三年么,那得欺负回来,你是富婆,他是小白脸,那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这个逻辑没问题,还挺有道理的,但景晴还是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时九和景止在本质上是一个属性的,心黑。
景止宽慰道,“景晴,感情是要势均力敌,恩怨两清的。倒追了顾然三年,你都不觉得委屈吗?”
当然委屈了,怎么可能不委屈?
景晴对着时九和景止点了点头,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个小白脸好过的。下次拿钱往他脸上砸。”
嗯,真是一种残忍的报复方式。
景晴撩了撩长发,优哉游哉地上楼了,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报复回去。
吃完饭后,景止送时九回念湾的别墅。
时九要收拾东西,去景家和景止一起住了。
时九觉得在景止的纵容之下,自己似乎开始变得贪得无厌了起来。
最起初的时候,她只是想成为他的朋友而已。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尽管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异世界,剩下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但她还是想靠近他,想和他在一起待着。
当他们到了时九的家,打开门后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许觅柔,林梓的父亲,林梓的母亲,三人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地闲聊。
时九下意识地握住了景止的手,暗道不妙。
林阿飘现在还不知道和鹿觅安在哪里玩呢……
她怎么可能在林梓的父母亲面前不露出马脚,那可是养了林梓二十多年的亲人。
时九按照林梓之前给她传递的那点记忆,有些艰涩地开口,双手放在了面前,微微鞠躬道,“父亲,母亲。”
林梓的父母从前都是世界一流的钢琴家,只是后来继承家业,退出了音乐界,进而接手了家族企业。
林梓的父亲叫做林松,母亲叫薛若暇,戴着情侣款的黑框眼镜,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薛若暇微微一笑,问道:“丫头,这位是?”
时九把景止往面前带了带,答道:“是我男朋友,他叫景止,我们现在正在交往。”她的睫毛颤了颤,心道,对不起了林阿飘,这也是形势所迫。
景止从外套里掏出了两张名片,递给了林松,又递了一张给薛若暇,“伯父,伯母,不知道你们到来,没带礼物,真是失礼了。”
景明集团CEO,景止。
林松的眉微皱,景家的后一辈继承人啊,从前听说是个很猖獗,手段老练狠辣的小子,这长相也未免有些太出色,一看就是不安全的那种,他不喜欢。
但薛若暇的想法就完全不同,样貌出众,又有事业,很适合做女婿啊。
他们的关注点,成功地从时九的身上转移到了景止的身上。
时九极为识相地说:“母亲,我去给你们泡茶,你们慢慢聊。”说着,悄悄地拉了拉景止的袖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装透明人的许觅柔。
景止会意,有些事情当事人自己说的话,反倒很艰难,譬如许觅柔和林梓的事情。
当初他和时九初见,也是因为这件事。
在时九起身去厨房的时候,许觅柔也跟了上去。
林松已经开始准备刁难景止了,而薛若暇的目光却落在了厨房里的时九和许觅柔身上。
这两个孩子今天的相处模式怎么不太对?
平日里就像是个连体婴儿一样,黏黏糊糊地待在一起,怎么现在看起来倒有些疏远。
难道是因为交了男朋友的缘故?
时九把茶柜里的红茶茶叶拿了出来,点燃煤气灶,用透明的水壶烧水,沸水在水壶里逐渐翻滚沸腾。
许觅柔背靠在冰箱上,看着时九,“那个水壶是我买给林梓的,她很喜欢。”
时九戴上棉手套,把水壶捧着放到了软垫上,神情淡漠,“你还是不相信林梓已经死了吗?”
“不,我相信。所以才会把她的父母带过来,看看你这个冒牌货什么时候穿帮。”许觅柔低声笑道。
“那你觉得我是谁?”时九倏然间笑了,她有些理解不了许觅柔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她本来已经懒得搭理许觅柔,反正林梓现在和鹿觅安待在一起也挺开心的,她能和景止待在一起也很开心。
在时九揍了许竹白一顿之后,林梓的怨气就没那么大了,林梓是个心宽的阿飘。
就这样让林梓开开心心地度过最后的时间,然后由她拿走灵魂,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大家都不用太狼狈。
时九把热水转到了白瓷茶壶里,加上红茶的茶叶,垂眸道,“许觅柔,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她温和地笑着。
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神情,却让许觅柔觉得后背发凉。
她咬着唇,“难道是恶魔吗?还是地狱勾魂使?”
时九嘴角的笑容一时间僵住了,地狱勾魂使?
似乎,真的有点贴切。
而一直留意着时九神情的许觅柔显然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脸色有点难看地往着卫生间走去。
难不成现在待在林梓身体里的家伙,真的是地狱勾魂使不成?那她之前那么多次出言不逊,岂不是连下地狱都不行。
时九把茶具端到茶几上,给三人各自倒了茶。
林松和薛若暇的神情都很严肃,景止已经把之前许觅柔买凶杀人,差点把林梓害死的事情都说了。
也终于理解了时九为什么会对许觅柔的神情那么生疏冷淡,换做谁都会觉得心寒。
十多年的至交好友,背地里却想着怎么杀了自己。
等到许觅柔从卫生间补了妆容出来的时候,发现薛若暇的神情冷肃地可怕,她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许觅柔。
“小柔,你之前找人绑架林梓,要害死她?”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着逼人的气势。
许觅柔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她并不想害死林梓,她只是想让林梓讨厌哥哥,不要再喜欢许竹白了……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知道是她干的,以为她是真的想害死林梓。
但在场有一个人肯定知道真相,那就是时九。
许觅柔指着时九,声音极为地尖利,“叔叔,阿姨,她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她根本不是你们的女儿。”
此言一出,薛若暇立刻站起身来,感到被冒犯,她怒目圆睁,怒不可遏地看着许觅柔。
“许觅柔!”
林松连忙站起来,抱住了薛若暇的肩膀,“若暇,冷静些,你心脏不好还动什么气?缓缓,缓缓。”
说着,给薛若暇拍了拍肩膀。
薛若暇缓了缓呼吸,指着许觅柔说,“你现在就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这么多年也没看出你是这么个包藏祸心的孩子。”
时九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正好可以问问林梓的身世。
当年,他们是不是从车祸现场抱养了一个还没上户口,叫柔柔的小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