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妍又陪着钟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说的多是夏州这个地方如何如何,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有哪些京城没有的吃食之类的。
见话说得差不多了,钟夫人开口道,“母亲刚刚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就不让阿妍叨扰母亲了,我带轻妍去梅园了。”
钟老夫人点点头,说了这么久的话,她也有些倦了。
二人正准备离开时,丫环进了屋通报,说钟尚书已回了府,这会正往兰园来呢。话音刚落,钟尚书就进了院子,于是二人不得不留了下来。
轻妍面上礼貌,心中却在冷笑,终于能见到这位偏心怪了。
钟千玄阔步进了屋,恭恭敬敬地跟钟老夫人请了安。
轻妍也起身给他见了礼,顺带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钟尚书生得儒雅威严,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是个渣男。
之所以叫他渣男,是因为母亲和周氏的事情、正妻和妾室的关系,但凡他好好处理,就不会有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局面。在这件事情里,她没有看出钟千玄的任何担当。
钟千玄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女儿,忽然觉出一种陌生感,总感觉有些地方似乎和原来不一样了。兴许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管过轻妍,又或许是轻妍经桐乡一事后蜕变了许多。
总之,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人,较之以往,眉眼间少了毛躁,多了些许淡然。
顾忌着轻妍日后要入东宫,钟千玄缓和了神色,温言道,“妍儿瘦了些。”
“多谢父亲关心。”轻妍淡淡回道,她跟这位便宜爹之间没有感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聊的。
“桐乡的事情,是父亲的不对,妍儿别再生气了。我们父女之间莫要生了罅隙才好。”
说罢,钟千玄拿出了一个锦盒,“从平州来的翡翠,水头极好。”
轻妍一阵愕然,钟千玄对她的态度,为什么忽地截然不同了?这又是道歉又是送礼物的,难道她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钟千玄要给她议亲了?
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那翡翠镯子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钟夫人开口为她解围,“阿妍年纪尚小,戴翡翠不合适。周妹妹一向喜欢翡翠,既然是平州来的,那定然是好东西,老爷不如拿去送给周妹妹。”
听了这话,钟千玄着实有些羞愧,那翡翠镯子本就是给周氏的,奈何他不知轻妍今日回来,一时找不到适合送的东西,才拿了这个过来。
钟夫人的语气不好,轻妍结合语义,大概猜了个明白。她心里有些膈应,但眼睛只看向地面,什么也没说,跟着钟夫人出了屋子。
钟尚书则留在兰园,陪着钟老夫人用晚饭。
=
=
梅园。
紫苏见钟夫人和轻妍回来了,迎上来行了礼,而后对轻妍笑道,“夫人特意吩咐了厨房,让厨娘做了些姑娘爱吃的。”
话音刚落,一道接一道的精美菜肴就被端上了桌,茄汁豆腐、鱼香肉丝、糖醋鲤鱼……
轻妍大概扫了一眼,默默地在心里叫苦不迭,她一向嗜辣,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类酸酸甜甜的菜。
上完菜后,钟夫人屏退了无关的丫环,神色严肃了起来,“当真没有受伤?不是在唬我?”
轻妍知道她问的是自己在京外遭遇的那场刺杀,于是认真答道,“当真没有受伤。只是有些事情需得告诉母亲,请杀手的人,是苏姨娘,母亲日后千万要提防着她。”
钟夫人冷笑道,“阿妍放心,我早就知道她歪了心思。”
“母亲知道?”
“苏氏的父亲,你可还记得是谁?”
轻妍点点头,苏氏的父亲是平州刺史,苏氏是苏家的第三个女儿。但是因为苏氏是庶女,所以要么嫁与稍微差些的人家做正妻,要么嫁与和苏家差不多的人家做妾室,苏氏选择了后者。
苏氏刚进钟府不到两个月,苏刺史就获罪入狱了,没了娘家的依仗,苏氏也就收了心思,乖乖地躲到了钟夫人这把保护伞下。
“前些日子,十几年前那桩冤案查清楚了,苏刺史是无辜的,如今已经官复原职了。”钟夫人说道,“再加上陛下有些愧对的意思,所以这品阶可能还要升。水涨船高,苏氏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估计已有旁的打算了。”
轻妍听明白了,又见钟夫人神情有些犹豫,似乎是想问些什么。
果不其然,钟夫人开口问道,“阿妍,你和太子是怎么回事?”
轻妍拼命掩饰下脸上的慌张,“母亲为何这样问?”
“前几日皇后娘娘召了我进宫,跟我说了些话,话里有想要为你们赐婚的意思。娘娘还说择日让你进宫,怕到时候找不到人,所以他才肯让你回京。”
轻妍只觉得有轰隆轰隆两声雷进了耳朵,越是避之不及的,越是投怀送抱,她这是一定要跟卫子栩纠缠不清了吗?
有些事情能被想通了,就是因为这个赐婚的事,所以她成了太子阵营的人,所以今天会有性命危险,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少。
“为何是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哪里有什么为何,家世、品行、模样,选太子妃无非就看这几样,你又样样都合了他们的眼。偏偏是皇家……”钟夫人叹了口气,“听娘娘的意思,你与太子似乎是情投意合。”
轻妍一愣,“是因为这样说着好听些吧,我只远远地见过太子殿下几次,怎么可能情投意合。”
钟夫人似乎放心了,“这样就好。阿妍,夺权之人都是冷血的,若是你日后进了东宫,千万不要对太子生出情意,也别为他做什么傻事。”
轻妍点头,“只要不生情意,头脑就不会乱。母亲放心,女儿明白的。”
听到轻妍的话,钟夫人先是一怔,而后摸了摸她的头,喃喃道,“阿妍好像长大了。”
=
两人都急着问出心中的疑问,竟是一齐忽视了桌上的菜肴,还是紫苏在一旁提醒了一句,母女二人这才动了筷子。
钟夫人见轻妍两颊凹了下去,心疼得很,于是一直在给轻妍夹菜。
轻妍对这种酸甜的菜无感,但她不想辜负母亲的好意,只好硬着头皮咽下酸甜绵软的鱼肉。意料之外,出于原身的生理习惯,身体中生出一阵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