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吊灯一共八个照灯,是舒木搬进来新换上的,光线偏柔,不像隔壁工作室的光线,强的人眼睛发涩。
秦守个子高,往那一站,伸个手就能碰到灯壁。
晕暖的光使他的脸深邃沉默,定定看着她时,有一丝探索的意味。
舒木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室内寂静,两人在医院抱了一下午,这会总有一种道不明的尴尬。
可她是谁?她这会不想一个人待在,自然不会管道不清的丝丝缕缕。
“坐啊,我还没吃药,你得告诉我怎么吃。”
这理由很充分。
秦守走一步坐上板凳,没料到凳子这么软,一屁股坐下去,身子晃了一下。
前方传来女人噗嗤的笑声,风带来房间似柠檬的清香。
有点甜味。
舒木不再笑他,肚子确实也饿了,坐在床上喝粥。
秦守没事做,无意识的逡巡房间,他记得她没来之前,这间房是一个照顾高中生的母亲在住,木板床换成了白色的软床,床上铺着紫色的床单,布料看着就很滑,原先半旧偏短的窗帘已经不见,换成了长及地面的大窗帘,下摆有细细的流苏。
地板砖上也铺了一层毛毯,他进屋的时候拖了鞋,门口摆了一个小书架跟一个小型沙发,茶几是绿色,上面的插花有些发枯。
高格的装饰跟床上的女人很相配。
同样是一间房,在她手里焕然一新。
“装的好看吗?”
舒木忽然开口,秦守转过头:“挺好。”
她笑了笑,一碗粥下肚,“这是你熬的?”
秦雅婷不在家,应该就是秦守做的。
秦守没什么表情的嗯了一声。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做饭很简单。”
“是吗?那你还会做什么?”
秦守目光往上移了移,她嘴角挂着笑,等待他继续说话。
他没如她所愿,站起身从茶几上拿了一袋子药,顺道倒了一杯水。
“退烧药一天一次,一次一粒,消炎药也是一样,胃药一天三次,一次四粒。”
“我记不住。”舒木说。
秦守抿唇,“有说明书。”
“懒得看。”
说明书抽出一半,秦守就不动弹了,他逡巡一圈,最后在书柜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
他弯着腰在床边将使用方法都写在盒子上。
写完后,他偏过头,就见舒木直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问题,她眼睛有点亮。
舒木弯腰在看他写字,两人的脸挨的有些近。
秦守拉开一些距离问她:“这样清楚了吧。”
“你挺行的。”
“......。”
这话还是听着有几分耳熟,貌似不是什么好话。
秦守也不去细琢磨,将药瘫在床头柜,收了碗就出门了,顺道给她关上门。
下楼梯的时候,秦守就听到房间门推开的声音。
舒木裹着薄毯,脸色已经现出红晕,不像白天那么苍白,她打了个喷嚏,转身进了隔壁工作室。
秦守站在拐角处,将嘴闭上,咽下嗓子里的话最后下楼了。
天明,第二天天气出奇的好,细雨过后,天空透亮瓦蓝,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泥土味。
远方朦朦胧胧有山脉的影子,舒木不知道那些山是哪里。
昨晚她搞定了新版的《鲸岛》,跟Adrian定好了最终搞,这几天着手进入泥塑阶段,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整个人都跟卸下了重担一样轻松。
她很久没起这么早,仰头享受清晨的凉风,太阳金灿灿的落满周身。
察觉到视线,她低头往院子里看,秦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正在井边洗脸,清晨的光点亮满脸的水珠,被他一甩头全飞溅出去。
真糙。
她好心情的冲他笑。
秦守没料到她笑的这么甜,表情一愣,弯下腰往脸上泼井水。
夏天的井水不凉,却很舒爽,他顺道洗了个头。
他脸上湿透,脑袋却总是浮现刚刚看到的画面。
白色长裙的女人,站在镂空的走廊边,黑色长发随风扬起,未施粉黛,眉眼清淡,金色的光给她渡了一层耀眼的色彩。
她嘴角仰着笑,露出几颗白牙,笑的很是.......。
他又泼了一点凉水。
蹬蹬蹬有人下楼。
“喂,哪里的早餐比较好吃?”
舒木跑到井边,闻到他身上井水清冽的气息,还带着剃须水的味道。
确实刮了胡子,下颌处还带点青渣色。
“小木,别出去吃早餐了,就到我们家吃吧。”
秦雅婷解着围裙站在大厅的门口,屋里飘来诱人的饼香。
难得看到舒木出门,秦雅婷笑的很温和,几步走过来。
“小木,我都听阿守说了,你这几天生病了。”
舒木看了一眼秦守,秦守用毛巾擦脸,挡住了视线。
秦雅婷忽然抓住舒木的手,舒木一惊,一下子没能抽出来。
“以后就别叫外卖了,就在秦姨这里吃饭吧,反正我们每天也是要做饭,你年纪轻轻的可别像阿姨弄坏了胃。”
秦雅婷能察觉出舒木的抗拒,“你也别不好意思,反正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一点也不麻烦。”
舒木终于抽出手,“还是算了。”
“这孩子。”
“你可以交伙食费。”秦守说。
“阿守。”秦雅婷瞪向秦守。
秦守的这个提议倒是直击舒木内心,她鼻子动了动,饼香夹带着咸菜的香味。
这几天她身体确实有些熬不住,天天吃老字号也快吃腻了,别的小店更是难吃到死。
她不会做饭,连菜都没买过,以前工作都有人伺候,不像现在事事都要靠自己。
舒木内心挣扎,越发觉得秦守的提议很不错。
只是一顿饭,银货两讫,没有心理负担。
她点头说:“那就叫交伙食费吧。”
秦雅婷不赞同,“饭菜能值多少钱。”
“那算了。”
舒木也没耐心对付秦雅婷,秦雅婷看出她的顾忌,暗叹她心防重,忙说:“行吧,你就交伙食费吧。”
舒木上楼拿了一千交给秦雅婷,秦雅婷看傻了眼,伙食费比房租费给的还多。
秦雅婷推搡着不肯要这么多,秦守一反常态的催着秦雅婷赶紧吃饭,不然一会要迟到了。
秦雅婷见舒木坚持,也就收了钱,想着以后多做些好菜。
他们第一次坐在一张桌子吃饭,一楼的大堂间简洁干净,餐厅单独划分在窗边,舒木意料之中的有些别扭,外加唾弃自己。
可当金灿灿的馅饼跟腌制的萝卜丝摆在桌上,她就只剩填饱肚子。
味道比外面餐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难怪大家都喜欢自己做饭。
其实将这里当成饭店,也不是很难熬。
早餐吃完,秦守收碗洗碗,秦雅婷换了正装去上班,舒木上楼去工作,秦守关了院门骑着他那辆黑色摩托上班去了。
三人各自忙活。
她没想到秦雅婷中午还回来给她做饭,做好饭给她端上来就走了。
舒木:“......。”
反正是给了钱,银货两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