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瑾夜宿春风阁酒后睡了一个侍女的消息,在定国公府私下特意渲染下闹得沸沸扬扬。这在世家大族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女方愿意接受男方给出的条件,对于男方来说算得上是风流韵事。但楚老国公却算错了一件事情,林云曦不是侍女,也不愿做楚怀瑾的妻妾,更有王欣怡不顾是否会影响外甥的仕途,坚持要为她讨一个说法,一时间奏折像雪花一样飞向皇帝地案头。第二天早朝第一件事议的便是此事,朝中有数位大臣联名弹劾定国公府仗势欺人,欺辱民女。
这次楚怀瑾立功回京,云政正想重用,觉得这种事拿出来在朝堂商议有些小题大作,打算和稀泥糊弄过去。
薛老太师出列禀道:“皇上,楚将军年轻气盛,风头正盛,昨晚诸多好友在春风阁为他接风洗尘,难免是被有心人利用,打压楚将军。”
朝中三派一是以庆王为首的过继派,只是庆王从不出头露面。另一是以薛太妃的父亲薛老太师为首的顺位继承派,所属官员阐明过继孩子还小,容易被人掌控,不如已经长大成人的逍遥王云放。还有一派是以定国公府为首的中立派,皇帝的坚定拥护者。如今薛老太师帮着楚怀瑾说话,有拉拢示好之嫌,不过薛老太师与楚老国公爷一向交情不错。
皇帝对薛老太师的说法甚为满意,又有一官员出列道:“正因为楚将军风头正盛,如今所有人都在盯着这件事情的发展,才应当查清此事,若是只以被人陷害结案怕不能服众,以后对楚将军仕途也有影响。”
云政唔了一声,细想这事的确不能草率,否则楚怀瑾仕途必会留下污点。遂道:“此事待查明真相再议。下一个议题。”
散朝后,楚怀瑾被皇帝留下询问事情经过,云政并不觉得酒后睡个把女人是什么大事,玩笑道:“边关太苦,委屈楚爱卿了。”
楚怀瑾羞愧道:“微臣有愧陛下的厚望。”
云政试探道:“那女子可是楚爱卿的旧识,或是有绝世容颜?”
楚怀瑾道:“是春风阁的一姑娘,姿容清绝。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确实有些眼熟,只是微臣当时醉得不省人事,实在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也不记得以前在哪见过她。”
“哦,眼熟么?这十年来你一直在北疆,莫不是在哪里见过?不排除是那女子有意接近你,得仔细查查她的来历。此事你让国公夫人跟你小姨谈,有国公夫人出面求娶她为妾,应算是天大的面子了,不管她是否用心险恶只要纳进府内,找人暗中看管,若真有问题到时随便找个借口处理了就是。”皇帝云政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是最稳妥的了。
楚怀瑾为难道:“微臣事后也表示愿意娶她为妾,只是那姑娘心气很高,早已言明对做我的妻妾不感兴趣。小姨曾上国公府讨要公道,跟祖父不欢而散。”
云政了然:“这也有可能是敌人的诡计,先是让你觉得眼熟,不愿嫁你为妾,让你心怀愧疚。总之,此事影响太大,赶紧把事情解决了。”随即又有些恼怒,王欣怡为了给区区阁内的贱民讨公道,竟然鼓动朝臣弹劾有功之臣,她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看来这几年过得太顺了,得好好敲打敲打了。“这事你先回去跟老国公商量一下。过几日朕有要事要你去办。”
“是,微臣告退!”
林云曦根本不知道自己人生中的一场意外已经搅得整个朝堂暗潮汹涌,甚至被阴谋论了。王欣怡回到春风阁见到林云曦并没有跟她讨论那件事情的进展,只告诉她如今京城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过并没有指名道姓,只说是春风阁的一位丫鬟。林云曦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天下午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直接驶进了春风阁的梅园,王欣怡在那里接待了一位神秘的客人。里面具体什么情况没人知晓,只是等客人走后,王欣怡脸上神情轻松。之后宫里传楚老国公祖孙俩觐见,离宫后圣旨已下,楚怀瑾停职反省,着定国公夫人即刻解决这件事情,给受害者一个交代。老国公回府后不发一言,闭门谢客。外界哗然一片,不知事情怎会突转急下,禁了老国公爷的足,还停了楚怀瑾的职,莫非真是定国公府自己搞得?
第二天王欣悦带着仆人侍卫浩浩荡荡到春风阁拜访王欣怡,场林云曦面热烈友好,王欣悦和蔼热情,王欣怡礼貌矜持,最后以林云曦的不愿嫁入定国公府为妾拒绝了这门亲事,由王欣怡为林云曦争取了巨额赔偿而告终。
很多人认为林云曦不识抬举,一个厨娘而已痴心妄想成为国公府的平妻,定国公府拒绝后就狮子大开口要了巨额赔偿,其实这些都是王欣怡帮她争取的,那天跟楚怀瑾说自己缺钱只是气话,照她的意思什么都不要,老死不相往来便好。一时间春风阁侍女一夜暴富又成了新话题,阁内仇富心态膨胀,每天都有闲言碎语说三道四,更有质疑王欣怡包庇林云曦,春风阁规矩形同虚设。
春风阁后厨林云曦脸色苍白,坐着包饺子,因内伤未愈她把剁馅,擀面皮的事都交给手底下几个伙计去做,只掌控调味一事。
招弟红着双眼,撅着嘴巴把一块从采购管事处分配来的猪肉放在案板上,委屈道:“云曦姐姐,五花肉被崔师傅那边的先拿走了,我只拿到这么点。”
林云曦笑道:“无妨,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这天,春风阁的饺子因为其他厨师的刁难,做的五花八门,你根本不知道下一个饺子馅会是什么味道,那些客户却吃的大呼过瘾。特别是水晶虾饺,和蛋皮韭菜肉饺,香得街上路过之人都驻足不前,这是后话。
下响,前堂还没开始点餐,林云曦空闲之余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歇息,一位洒扫的婆子走过阴阳怪气道:“哟,林姑娘都是有钱人了,竟还在挣这辛苦钱啊?像你这样的身家,不应该是买房买地买丫鬟做那人上人去了,何必还挤在春风阁跟我们抢饭吃。”
林云曦在后厨一向不摆架子,平日他人有困难能帮就帮,实在记不起在哪里得罪这婆子了。
招弟三人匆匆从屋里跑出来,她叉腰骂道:“崔婆婆,你发什么疯。我云曦姐姐坐这碍着你了。我知道你说这酸话是为什么,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那副德行能养出什么好孙女?那天在迎春院是你孙女当值,要不是她怕被楚将军怪罪连醒酒汤都没送,云曦姐姐怎会遭这种祸事,你不怪自家孙女胆小怕事,还怪帮你的人,良心都让狗吃了。”
崔婆子被戳痛脚直接开口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有本事赚那卖肉的钱,也得要有那命花,保不准哪天出去被人谋财害命了。屁股生疮的东西,能生的出这么个下贱胚子,爹娘也好不到哪去。”
林云曦听得直皱眉,她自问是凭本事吃饭,也从来不愿跟人结怨,后厨从刚进来到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故意刁难,只要不过分她都不想计较,只是今日辱骂她爹娘可就不能忍了。“敬你年长尊称一声催婆婆,你别以为我是泥捏的随你折腾。吵架不揭短,骂人不沾亲。你今日若不跟我道歉就别怪我不尊老。”
院子里从招弟开始骂人的时候就陆续有人从房内出来,唯恐天下不乱,胡乱起哄,一个个围着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都不用干活了吗?”田伯出来吼了一嗓子,这才一哄而散。田伯对着崔婆子一瞪双眼喝道:“还愣着干吗?不想干了就滚!”吓得崔婆子一激灵拔腿就跑。田伯斜看着林云曦的脸皱眉道:“既然知道自己是非多就少出来招蜂引蝶,整个后厨从你来之后就没太平过,乌烟瘴气的。”
林云曦气了个倒仰,从来到后厨那日开始她谨言慎行,今日只不过是觉得里面闷热出来歇口气就被指责招蜂引蝶,强撑一口气道:“敢问田管事,我每日包头遮脸,何时何地招蜂引蝶了?”
“若你安分守己楚将军的事情怎么会出在你的身上?若你恪守本分那崔婆子怎么骂你娼妇?若你待人宽厚怎会有如此多的人要找你麻烦?”田伯从内心讲不希望后厨有女厨子出现,他认为厨房重地就像是疆场一样都应该杜绝女人。只是当时廖管事认可,王欣怡又甚为喜欢,再则他也实在找不出可以反对的理由,总以为她年纪小自己会犯错,谁想她竟细心仔细,每次材料上的刁难都被她轻易化解,以为没机会赶走她了,不想出了这等事情。就说女人应该乖乖的在家梳妆打扮,出来跟男人抢什么饭碗。
林云曦冷哼一声,忽然笑道:“田伯,本来呢,我的确是打算离开春风阁另谋出路的,可现在本姑娘改变主意了。你们不是看我不顺眼吗?那我偏就呆在春风阁哪都不去了。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太优秀。怎么,不高兴,笑不出来了?你们不高兴了我就很开心!”说完嘻嘻笑着走回屋内,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张着嘴呆看着林云曦。三人冲田伯行了个礼,招弟扬起胳膊,跟在林云曦后面用力挥舞了一下,云曦姐姐威武!
林云曦回到屋里胸口憋闷,气血上涌,“噗”吐出一口血来。三人惊呼,招弟直接“哇”地哭出声来。
林云曦吐血之后反而觉得舒服了很多,笑道:“没事,没事,吐了这口血,舒服多了。别大呼小叫的。”
墩子瓮声瓮气道:“云曦姐姐,你别管人家说什么,我们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曹禾在一旁点头。
林云曦微笑道:“我知道。你们赶紧去忙吧,我坐着休息一会儿。今天少了我,估计你们会忙不过来。招弟你也去帮忙,这火就我来烧。”
“是!”三人觉得任重道远,激情燃烧,应答的声音都比往日响亮几分。
“云曦姐姐,有客人……”墩子准备跟林云曦说前堂客人的要求,却见林云曦靠在柴垛上,两眼紧闭,一动不动,火光照在她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生气。墩子心中一跳,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探她的气息,发觉她从鼻尖呼出的温热气息才送了口气。
“怎么了?”另两人问道。
“云曦姐姐估计被气的不轻,晕过去了。”林云曦受伤的事情并没有外说,墩子以为她是被气吐血的。
“那怎么办?”招弟毕竟年轻有些六神无主。
“我背云曦姐姐去找东家,你们两个先忙着。”墩子道。曹禾招弟忙点头应好。
怡得院里王欣怡刚从外面回来,见到一高大少年背了个人直往里面闯,外面的丫头婆子竟拦不住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