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其他几位皇子王爷仍在皇城之时,自家儿子能居于此位,李恒这才意识到李晗和欧阳越的关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亲近得多。
都说皇家无情,此言多是差矣......
而在离婚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李晗果然被幽兰请到了百花宫中,花贵妃好生交代嘱咐了一番后,才将他送回了王府。
本来皇子的伴官基本上都是皇亲,大多是直接留在宫中熟悉伴官规矩的,但因李晗并非皇室中人,留在后宫多有不便,就改为让礼官住到越王府中教授。
于是,李晗每日的“工作”除了教授奏笛之外,还多了个熟悉流程规矩的差事,比起之前来可是忙活了不少。偏他还不敢偷懒,更别说抱怨了,毕竟这一切都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而在李晗的悉心指导下,欧阳越终于能断断续续地吹出几个像样的简单小曲了。尽管气息换音处还是略显生疏,快节奏的曲子仍是难为了些,不过也是小有成效了。
花开易败,已入初秋。
终于在离婚期还剩十日时,平静了许久的皇城内掀起了一场风波。
向来风调雨顺的南风皇城无故被大雨侵蚀了整整三日,虽不知水漫金山,但也各种程度上影响了百姓的生活,当然也感染了并未因天气而停止上朝的文武百官的心情。
欧阳凌恒勤政,在这几天众人感受得尤为真切。在暗地里叫苦连天的同时,也有人筹谋着借这老天一用。
雨势不见小的第四日早朝上,钦天监有官员上奏:“臣夜观星象,但大雨连漫数日,诸星暗淡,臣妄自推断,此乃天罚。”
南风之人对神明有着特有的敬畏,如今钦天监有此一书,自是得了众人的重视,连欧阳凌恒也是立即坐正了身子,急切地问道:“爱卿所言何意?我南风一国一向并无逾矩之处,更无不虔之心,怎会惹得天怒?”
那钦天监没立刻回复,而是张开双手像是在算着什么,片刻之后,才在朝臣皇帝关切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回皇上,天神尚未明示,不过应当与近些时日即将发生的大事有关。上天降雨但未曾伤及城中之人,意味着现在乃是天神示警,需尽快找出个中缘由,以免酿成大祸!”
钦天监话音刚落,在一些提前便已安排好的起哄者的推波助澜下,朝堂沸腾。
大多数人丝毫不会去怀疑钦天监所言是真是假,毕竟那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与神对话之人。
纵使仍存在极少数心存疑虑者,在未弄清事情真相前,在那一分对神明的敬畏之下,见着眼前如此浩大的声势,自也是匿了声息,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只有站在众臣之前列的欧阳越和宁怀瑾,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隐隐感到了不安。
果不其然,朝堂上刚开始的毫无头绪的议论纷纷,在不知谁刻意放大音量的一句“近期的大事,可不就越王娶亲这一桩吗!”传开后,逐渐走向了一个声音。
接而朝堂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欧阳越的身上。
出现如此变故,安于皇座上的欧阳凌恒亦是始料未及,但身为帝皇的威严不容他自乱阵脚,于是他亦是静静地看向欧阳越。
欧阳越无端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心中也些许难耐,可在教养和风度的支持下,他还是维持住了脸上的平静如水,不发一言。
终于,有心之人没能忍住,冒出头来推了一把,将事情摆在了明面上:“启奏皇上,微臣细算近日还未发生的大事,也就越王成婚一件,若真是不幸,这婚事惹了......天,还请皇上和越王以大局为重!”
欧阳凌恒听此言,眉头微蹙,但还是尽量放平音调回问:“卿待如何?”
那出来说话的官员听到这一问可不敢答,他看了眼站于前列的宁怀瑾,缩了缩脖子。
待如何待如何,他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可皇上还专门问出来,这不明显地明知故问。话已至此已是限度,让他当众将侯爷的女儿推向台前,他可没那胆子......
而这官员和南风皇的一来一回,虽未得到事情的解决方案,但打破了大殿上的宁静。
依旧是在一些人有意的引领下,众臣又开始新一轮窸窸窣窣地交头接耳。
“早听说长乐郡主一出生就克死了定安侯夫人,难怪会惹得天怒了......”
“才德共存又如何,也改不了养在山里是一个村姑的事实!想必老天是觉得越王委屈了,要替越王做主呢!”
“喂,小点声,定安侯看过来了,小心他听到你说他女儿劈了你!”
“法不责众,这大殿上那么多人,他劈得过来吗!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唉,倒是可怜长乐郡主年纪轻轻便得罪了上神,纵使出生再好又如何,还不是未来不可期!”
......
众人各有口风,批驳者有之,遗憾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但大的风向都是明里暗里地揭示着上天认为宁珏不配为越王妃这一观点。
自然,也有为这婚事做担保,坚决支持之人,可在钦天监判言之下,力量显得微乎其微。
宁怀瑾同夏忠一同立于百官首位,他听着身后并不真切的声音,也约莫是听得出宁珏被诋毁得厉害,甚至依稀听到了定安侯夫人之类的字眼。
再侧头看到一旁夏忠的脸上看似焦急却隐隐勾起的嘴角,宁怀瑾青筋暴起,气得够呛。
他最宝贝的女儿被人如此编排,他最心爱的夫人也.......!
宁怀瑾拳头握紧,使劲儿地压制着怒气,他看向上首的南风皇,等待着他下最后的定论。
不给若不是上朝不给配剑进大殿,他早就拔剑刺向那些满口污秽之人了!
欧阳越身为皇室位列于百官之前,他注意到了宁怀瑾的动作,自也听到了一些关于宁珏的言语。
他第一次明白了李晗所言的“冲动”为何物,云淡风轻如他,竟也有想冲上去与人一拳的一日。
可他身着长袍官服,眼里看着宁怀瑾的忍耐,他还是选择了克制。
只闭上眼,缓和了内心的浮躁,开始细细地分辨耳边不和的声音源自何处,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