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正举着青花瓷勺喝汤，听到御珩思的询问，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将瓷勺放下，沉静片刻道：“王爷何以见得？”

“只要有心，皆可见得。”

舒玉却不相信御珩思的说词，她自有受父亲言传身教，很少有把心事放在脸上的时候，这御珩思在她吃饭的时候能看出她的变化，定然是个极善于观察的人。

“总之无非是风尘中事，风尘应如是。”舒玉说了句凌磨两可的话的话。

见此，御珩思不再多问。两人用膳后，洗手净面漱口，午后，舒玉又为御珩思弹了一个下午的琵琶曲，用的琵琶自然是哪天御珩思相送的“神弦”，只是今日御珩思特地让她带上了假片。

御珩思临走前，说了这样一句话：“以后除了我，莫要不带假片给其他人弹琵琶。”

也许是弹琴能让人心中舒服，下午的舒玉一扫这几日的阴霾。

此后几天，御珩思都是中午而来，与舒玉共同用膳，随即让舒玉弹琵琶，有时担心舒玉累着了，也会让舒玉停下，两个人闲聊。

聊着聊着，舒玉忍不住问道：“王爷远离京城，来此江南，所为是有公事在身吗？”

上一秒还在微笑的御珩思，听到舒玉的问题，下一秒却眸中神色有些不明。

舒玉以为自己逾越，连忙致歉。

“也可以说是公事，也可以说是私事。”御珩思并不开罪舒玉，只是给了这么个回答。

许是御珩思没有怪罪，又因为他这个人本身就给人亲近的感觉，舒玉忍不住又说了一个在自己心中积压的疑问：“我虽与王爷您相识不久，闲谈不多，但足以判断您和常烨磊公子并非一路人，为何那日茶寓与他同行，后来又借他的名义包下我？”

御珩思听闻，偏偏一笑道：“舒玉，这个世界，人是千种的，没有谁和谁一定是一路人，也没有谁和谁不是一路人，至于我让他包下你，是因为我此番来江南，虽说是因为公事，但却并不能张扬。”

“那王爷日日见我，就不怕我泄露消息？”舒玉忍不住调侃。

谁料御珩思一脸正色敛了笑道：“我看人向来很准，我知道你不是。”

舒玉哑然。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换我问你了。”御珩思道。

舒玉并不遮掩，坦言道：“王爷有什么想问，只管问就是了。”

“你为何来到此处。”御珩思的眼光相当毒辣，只看舒玉言行举止，就已经知道她肯定不是挽月阁自幼养起的“瘦马”。

舒玉低眸片刻，心想御珩思既然能对她坦言身份，自己又有什么不可说的，于是将自己如何到这里来的娓娓道来，只是舒玉并没有说自己见到了仇家，留在挽月阁是为了报仇。

谁知听闻舒玉的的故事，御珩思简言意骇的道：“你想报仇。”

舒玉怔住，随后微微一笑道：“王爷说笑了，我一介弱女子，报什么仇，况且也许真的是我父亲犯了错，我沦落到如今情境，也算是有因有果。”

“心中没有恨的人，是不会弹《十面埋伏》的。”御珩思淡淡的说，舒玉从他的乌黑眸子中感觉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舒玉。”御珩思轻声唤道。

舒玉应声。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跟着我，你想学武功也可，想学杀人搏命的功夫也可，想学弄药毒人的功夫也可，想学纵横官场的权术也可，我都找人教你，你学好了后，是证明你父亲的青白也好，想要报仇也罢，我都允你。”御珩思半坐半倚在榻上字字清晰的说道。

舒玉怔然。

“但你需要清楚一件事。如果你放弃这个机会，凭你的容貌技艺，你将来可能会是一个名妓，也许世有不满，但你会活着。可如果你要了这个机会，你就得投桃报李，为我所用，而你在为我所用的时候，你可能会死。”御珩思说话的同时，目光与舒玉牢牢相视，像是祭祀时巫师为你做法也牢牢盯着你的目光。

舒玉拢着怀中的琵琶，两三秒过去后，她突然嫣然一笑道：“如果我说我都想学，可以吗？”

御珩思以为舒玉会说我考虑一下，或者思索良久，或者干脆听到“死”字直接放弃，但怎么也没想到舒玉会有这样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御珩思微微一笑道。

舒玉看着御珩思那抹笑，忍住不心中叹谓这人虽是男子，可一笑起来，魅惑众生也不为过。

“虽是你自愿，但有件事我得说清楚，你如今答应了，那以后你若要想从我身边离开，也只有一种情况，还是死。”御珩思道。他明明在说着吓人的话，但气质仍然温润如玉，仿佛是在说情话。

舒玉低首看着琵琶弦尾，眸光闪闪道：“我父亲曾在世时候对我说，人死并不可怕，有时候活着才可怕。我当时年幼，心中不懂，心想活着怎么会比死了可怕呢？后来家财散尽自己无处可依才有点体悟这句话，虽然不知道我于王爷有什么价值，但既然王爷能全我为父报仇的愿望，此生自然不相背叛。”

御珩思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倩影身躯，听着舒玉的一席话，忍不住起身走到舒玉面前，温柔蹲身与舒玉视线持平，拉起眼前人的手。

在舒玉惊讶的目光中，御珩思缓缓探头吻上一抹娇唇，两人青丝瞬间在贴合缠杂，一室暖光……

那夜小广寒常烨磊虽然舒玉动情，却没有吻过舒玉的唇。所以眼下与御珩思一吻，算是舒玉初吻。

此刻舒玉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白皙容颜，嗅着眼前人传来的阵阵檀香，她有一瞬间忘了呼吸。

几秒后，御珩思松了舒玉，微微一笑道：“很甜。”

舒玉无言。

御珩思抬起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属于的眼睛上，沙哑着声音小声道：“舒玉，以后莫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说话了，将来你是要为我办事的人，所以莫要对我动情，我也不会对你动情，今日这一吻，是我放肆，你就当我唐突，我会补偿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