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间,已近年末,
街道里的各大商铺,都在忙着年底的清算,各自家中也都在张罗着贴灯备纸。
年关将近最欢喜的莫过于是那年幼童稚的孩子,沈玉雯和姚霁安都早早地就开始吵着要出门去玩,甚至还吵到孙予梅的西院,要带着沈玉雪一块出门。就连那多病的赵步霖看着街道上到处串红挂绿的,竟也想到街上去逛逛,赵远楼从没听过赵步霖要主动地出门,还是出门玩耍,只当是他的身体变得舒展了,遂喜不自禁地让那管家带着赵步霖出门,但临出门前,赵远楼还是缠住管家和赵步霖二人交代了许多。
街上,吵嚷着的沈玉雯和姚霁安碰上了坐着马车的赵步霖,沈玉雯认得那是赵步霖的马车,遂将那车拦下来。
但因赵远楼特意交代,不准赵步霖下马车,所以沈玉雯和姚霁安二人都爬上了赵步霖的轿里。三人挤在那小轿内,却还嫌玩闹的人太少。
随即,沈玉雯甜甜地说道:“那等沈玉雪大了,我就带着他一起坐步霖哥哥的小车,到时候玩的人就多了。”
“那我也带着赵思云来!”赵步霖声音微哑地说道。
……
除了那些爱玩的孩童们期待着新年的到来。今年,“沈记药房”的沈棕清也分外地期待着年关的到来。
自他接手“沈记”以来,先是扩大了药房的规模,后又整改统一,将原先只有东街一间店面的“沈记”在京安城里扩成四家!今年,沈棕清的四家药铺均已盈利。所以沈棕清分外期待这新年的到来,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一年,他沈棕清到底挣了多少。他急切地想用“沈记”账本上的一个个入账数字,挂有“沈记”招牌的一间间门店来证明自己才能,来证明当年的修束篱是多么的有眼无珠。
虽然时至今日,他已经娶了两房妻妾,有了两个孩子,但是对于当年修束篱的背叛,他沈棕清仍不能忘。
天还未亮,那像刺刀一般的鸡鸣声还未响起,沈棕清便起身了,这是他离开亓城后起的第一个大早,即便当时新铺开张时,沈棕清都没有这般早起,但是今天,四家店铺的账房全部都要集中于东街的店内核账,沈棕清太想看到那账单上亮眼的数字了。
“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再多睡会了吗?”躺在他身边的章君杉被沈棕清的起床声吵醒,她半眯着朦胧的睡眼,用极小的声音问了句。
“算账!”
沈棕清正了正已经穿好的衣襟,声音极响,他后背起双臂,微扬着下巴,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沿街的商铺三三两两地亮着点细弱的光亮,沈棕清踏步走在街道上,虽然有冷风拂面,但沈棕清却不感凄凉。
这是他曾送修束篱进王府的路,也是他昔日离家去往“西边”的路,更是他日日进“沈记”巡视的路……
他曾经无数次地踩踏过这条长街,他把过往的岁月与回忆都一步一步地踩踏进了他脚底的尘埃里。此刻,沈棕清高昂着头,任凭冷风的吹拂,坚定而又有力迈向他的“沈记!”
铺内,只有神医一人!
这神医从“沈记”还是一间极小的药铺时就在这里,迄今约过了二十年。当年沈棕清父亲在他垂死之际救下他,并带他一起学医,挣扎过生死线的神医对于医道似乎有着天赐的悟性。他学起来极快,看病效果也极好!很快他便跟着沈棕清的父亲自立门户,开了“沈记!”
而后,神医名声传开,他便白天在药铺里看病,闲时就出门义诊。
只三年前,他应召去王府给新王妃请脉,那时他诊出王府的新妃不会受孕,若要逆天强怀,要么一尸两命,要么母伤子丧,王府的人说他出言不逊,遂把他赶了出去,神医也不以为意。
待他回到“沈记”时,沈棕清的父亲因突发心颤,而无医在旁,已经归西!
神医把所有的过失都归结于自己身上,所以他曾跪在沈父的坟前,发誓此生再不出诊,任凭屋外天塌,他都不出“沈记”半步!
神医和沈棕清二人在铺内点着长烛,说着闲话,静等各铺的账房。
“但是这王府的正妃今年不是生了个女儿吗!”沈棕清笑问着神医,言语间,他刻意地强调了“正妃!”二字。
“哼!生了个女儿!”神医也不回答,就只在鼻间轻哼了一声,而后又重复了沈棕清的话。
他俩没说多时,四位账房均已到店,四人都笑盈盈地互相问着好,而后小心地捧出各家的账本。
“今年‘沈记’的收账真是叫人欣喜!”
“若都照这样,又能再开新铺了!”
“多亏有沈老板,也多亏有神医在!”
“估计‘沈记’是京安城里收得最多的药铺了!”
……
……
……
核完账后,几房的人都聚在了一处闲聊。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沈记’今年是京安城里收账最多的。”
西街的账房忙笑着回了句:“估计‘沈记’不是!”
那人说完,其余账房便都凑了过来,都想知道哪家药铺会比他们“沈记”收得更多,沈棕清也倾着耳朵细听。
只听,那人煞有介事地说:“我一同乡在‘赵记’看账,听他说,他们今年收得账比咱们多了十来倍呢!”
“怎么可能!‘赵记’哪一年有咱们多?还十来倍!别是少了十来倍吧!”
“嘿~怎么不可能啊!那人不会撒谎,就是他铺子里的,这账还是赵老板亲自算的呢!这还能有假!”
那人说完,众人都愣住了,互相瞧看,满屋无话,坐在桌旁的沈棕清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