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事情吗?”江浔年突然发问。
“没什么。”我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而且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索性就不问了。
江浔年在医院待了没一会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说学校有点事,晚上再过来。
这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病房外面,低着头扣手指,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脑子一团乱麻。
“九,九夏?”迟疑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
我一抬头,略显惊喜。“沈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寒走到我身边坐下,语调很轻,“我来医院做义工。阿姨身体还没好吗?”
我失望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听医生说,病情恶化了。”
沈寒温暖的手掌附上我的肩头,“你也别太担心,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谢谢。”
时隔多日,我和沈寒之间话题愈发稀少。不过在医院这样的环境中,不说话也算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吧!就这样,沈寒陪着我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我以他不能耽误做义工为由让他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不久,老爸下班就来了医院,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西装革履,气质儒雅。面庞有股极为熟悉的感觉。
老爸将那个人引到我面前,介绍说:“九夏,这是江叔叔,是浔年的父亲。”
江浔年的父亲,江教授,我居然在医院提前见到了他。瞬间心脏有一丝停滞,不过我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江叔叔您好,我是程九夏,是江浔年的朋友。”
这个江教授倒是不像那个叫黎沐的女人,他很客气地和我打了招呼,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挂着笑容,但是却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像极了我第一次看见的江浔年。
他说:“你就是那个让浔年念念不忘的小姑娘吧!我今天来是来看望你母亲的。”
嗯?念念不忘?他是从哪听来的,虽然疑惑,但我依旧很礼貌地回答着,“谢谢江叔叔关心。”
然后,他又转身和我爸说:“你的女儿很懂事啊!”
老爸也笑着回应,“这孩子现在确实懂事不少。”
此时,老妈也已睡醒,老爸便领着江叔叔进去了病房。而我却一直站在门外,因为老爸说,他们之间有大人之间要聊的事,让我顺便给江浔年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来一趟医院。
“喂,你现在还有事吗?”
“没事了,学校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准备去医院。”
“那我和你说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嗯。”
“刚刚你父亲来医院了,现在正在病房里。”
“他来干什么?”江浔年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愠怒。
“你别生气,他只是来看望我妈而已。”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滴……”
挂电话这么快!估计是因为牵扯到了他父亲的事了吧!毕竟父母对他来说,可能真的就是心里的一道坎,想要跨过去,却始终没那个勇气。
江浔年来到医院时还喘着粗气,像是从学校那边跑过来的。
“你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跑了一半,路上堵车。”
我看着他弯着腰调整呼吸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念头,“你来得这么急,是不是想过来看看你父亲?”
“不是!”江浔年否决得干脆又迅速,这反而验证了我的猜想。血浓于水,纵然有再多误会,也抵不过血缘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浔年调整好呼吸后,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我都没来得及拉住他也被拖了进去。
原本充斥着说话声的病房因为江浔年的闯入而瞬间安静。
江浔年直直地盯着江叔叔,语气冰冷说:“你来干什么?”
绕是平时最疼爱江浔年的老妈此时语气也变得不快,“浔年,怎么说话的!他是你爸!”
江浔年也是头一次完全没搭理我妈,还是盯着江叔叔,继续说:“我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会做到,你没必要这么做!”
“江浔年!”我跟在他身后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
良久,江叔叔站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严肃,“我来只是想要看望一下病人,和你没关系。你答应的事,你必须要做到。今天我要做的事情也都完成了,我该走了。”
江叔叔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朝着病房外走,老爸也站起来说:“江教授,我送送你吧。”
等他离开病房后,老妈看了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江浔年,说:“浔年,刚刚阿姨对你凶了点,对不起啊。”
“没事的阿姨。”
“但是浔年,他毕竟是你的父亲,纵使有再多误会也抵不过血浓于水。”
江浔年走到老妈的病床前,像泄了气的皮球,“阿姨,您别劝我了。”
我也走上去,“是啊,妈,您就别说这事了。”
老妈大概因为化疗,身体极其虚弱,也没什么力气再与我们争辩,便也没再说什么。
我便拉着江浔年出去了,“你答应他什么事了?”
江浔年淡淡道:“没什么事。”
“好吧,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你父亲突然来苏城,该不会是想接你走吧?”
“你放心吧,我走不走完全取决于自己。”江浔年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怎么?不想我走。”
我丢了一记白眼,“你爱走不走,关我什么事。”
新的一周开始后,辅导员就积极宣传江教授来演讲的事,仔细叮嘱我们要认真对待。
据说此次演讲在多媒体中心,由于多媒体中心容不下那么多人,去的早就能抢到位置,不然,只能站着。祝余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说:“我们一定要去早点,抢个好位置。”
司浅敷着面膜,躺在床上说:“你们去吧!我要在寝室里睡觉。”
黎小则也挥挥手,“我也不去了。”
“为什么?”我问她。
黎小则撕开一袋薯片,说:“我一个高中同学来苏城了,请我出去吃饭。”
“那好吧!那就只有我和老程去了。”然后祝余又看向我,“你别跟我说你也不去哈!”
我无奈到,“我陪你去!”
“我就知道老程你最好了。”祝余抱着我的胳膊撒娇道。
我只能嫌弃地瞅了她一眼,然后任由她撒娇。
据辅导员说,江教授会在周三下午三点在多媒体中心进行演讲。结果祝余兴冲冲跑到我身边说:“老程,我已经打探到了内部消息。”
我忙着整理自己的书本,头也没抬,“什么内部消息?”
“演讲不是今天下午三点才开始嘛!多媒体中心两点半就开放了,我们可以去早点。”
“去哪么早干什么?”
“抢位置啊!要不然你想站着啊!”
“稍微去早一点不就行了?不至于吧。”
“那你可就错了,江教授的演讲可火爆了,那简直是座无虚席。”
“有那么夸张吗?还有,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祝余得意地挑挑眉,“呵,还没我不知道的事呢!”
我在心底暗暗地想着:祝余这打听小道消息的本事和南絮也真是有的一拼。要不是南絮因为母亲的事情搞得身心俱疲,估计现在也是学校的一大小喇叭了。
“怪不得你选的新闻学,真的太适合你了!”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
“你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上午的课结束之后,祝余拽着我去食堂,我不禁打趣她道:“你跑这么急干什么?”
祝余一边往食堂里钻,一边说:“那当然是赶时间啊!”
遇上这么个急性子的家伙,我也只能跟着她的步伐。两点十五分的时候,我就被连拖带拽地赶到了多媒体中心门口。
“你说说你,这么着急,我水都没喝完就被你拽出来了!”
“哎呀,我这不是激动吗!”
因为来得太早,我俩只好一直在门口等到开门,才终于如愿以偿进去了。
祝余拉着我非要往第三排冲,抢了一个正中间的位置。此时此刻,多媒体中心已经有许多人也开始拥入进来,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祝余贴着我的耳朵,声音还提了一个调,“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是是是,你说的没错”
由于我俩坐在中间,每次有人要进来或者要过去,我们都只能抬起腿让行。
好不容易挨到了三点整,会场里才逐渐安静下来,还有好多没抢到位置的学生只能站在老远处观望,我突然有点庆幸祝余的着急忙慌。
在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下,那个前几天还去医院看我妈的江叔叔已然成为江教授站在台上。
他依旧是那般儒雅文人的模样,气质非凡。祝余在我旁边疯狂地扯着我的袖子,“哇塞,这个江教授是真帅。一大把年纪还能保持身材的真不多了。”
“你什么时候能不以貌取人啊?”
“不好意思呢,以貌取人是我的本能。唉,你说他长的真好看,那他儿子是不是更好看?”
“我怎么知道?”
关于和这个江叔叔的关系,我并没有对她们说过。倒是祝余一天到晚爱做白日梦的,我就喜欢直接拆她台。
“你还想着认识人家的儿子?”
祝余似是有些泄气,“我可没那个能力,就随便想想。”
我有些好奇,“你都没见过人家,怎么想?”
“哼!不告诉你。”
接下来的时间,祝余听得特别认真,而我一直低着头想着事情,他说的什么我都没听进去,只是偶尔爆发出一阵掌声,我也会跟着鼓鼓掌。
演讲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我在上下眼皮亲密接触时使劲掐自己才不至于睡着。不过祝余这家伙倒好,刚开始听得津津有味,结果没过一个小时就睡着了。
结束的时候,人群再次吵嚷起来都没能吵醒她。我寻思着估计是昨天晚上熬夜加之今天中午也没睡午觉导致的,大部分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我正准备叫醒她,却被人叫住。
“九夏?”
回头一看,正是江叔叔,我立马展露笑脸。
“江叔叔,您刚刚的演讲很棒!”
“谢谢夸奖,我有些事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我看看旁边熟睡的祝余,使劲一摇,才把她弄醒,然后对她说:“你先回宿舍,我还有点事。”
祝余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就起身准备回去,但是在看到我身后的江教授时差点叫出来,我只好用口型对她说:回去再和你解释!她这才作罢,利落地离开了多媒体中心。
而我也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江叔叔,您想和我聊什么?”
“你也知道,我们经常不在家,和浔年之间有太多隔阂,他现在也不怎么愿意和我们说话,我也拉不下面子来。”
“所以江叔叔您是想让我去劝劝他?”
“算是吧!毕竟听你父母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你肯定比我要了解他,对吧?”
“好的,江叔叔,我知道了,我会和他好好说的。”
“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刚刚您也说了我们关系很好,我也希望他能和您能好好相处。”
走出多媒体中心外,天边的晚霞映到了人们的心里,偶尔刮起的微风也带着些暖意。我压抑着重重心事,却被不知道冒出来的祝余吓了一跳。
“你居然认识江教授!深藏不露啊!”
“我之前也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他儿子,所以也算间接认识了他吧!”
祝余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那你之前还说不认识!他儿子长的好看吗?”
“你不是看过吗?”
“看过?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我那个发小,江浔年。”
“我去,这世界也太小了吧!那个,我刚刚说的那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对那个江浔年一点兴趣都没有!”
看着祝余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我不禁想笑,“没往心里去。”
回到宿舍后,祝余还在不停念叨着:缘分真是奇妙啊!
我看不是缘分吧!我总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的,演讲,像极了一个虚幻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