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内，涂山皑查清了当年大火的事，鬼方氏从西陵氏处盗走了那日的图纸，借着来贺亲酿成大祸。彻底清除了西陵晗不怀好意嫁过来的留言，还了西陵晗的清白后，整日没怎么开心过。心月看着他不好受，也知道谁也替他不得。

几日后，鬼方家推了鬼方晴嘉为首出来一众数十人出来。信上说是鬼方晴嘉包藏祸心为自己的利益，她名下的几处生意多以茶叶、玉石加工，那原是涂山氏得意的买卖，其他家挣不了什么钱。为了那点生意弄得涂山氏大火、大伤元气，是鬼方式疏于管教。她既酿成大祸，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任凭处置。

她知道鬼方晴嘉多半是帮凶，最多事主谋，鬼方氏其他人不可能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清白无辜，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总不能让他们一族带着全城百姓死，是非曲直，他们推了最不无辜的人出来顶罪，这事只能结了。

大荒里氏族之间，多的是这样的事。

如此才能繁荣昌盛，举世太平。

涂山皑不愿去，是心月带东夷城数人去鬼方氏接受道歉，见到时，鬼方晴嘉已经被毒哑了嗓子，说不出一句话。心月记得她之前每次说话，都是甜丝丝，不想看杀人提前走了。

泗墨在城中当街堵住她一行人，少年将军立在云上意气风发，“这算不算给你一个交代？”

她看向他，笑了一声，他这样的性情，当真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为何与他一点点断了情分，其实他们之间隔得，从来不是别人，不是鬼方晴嘉、不是防风丹阳，是自以为是，还以为一心为了别人？

“浮游将军说笑了，我与将军不过寥寥数面之缘，用给我什么交代？”她领了一众人离去。

隔了一日日，泗墨借还公道为名卷河水淹了鬼方城池，生灵涂炭的惨状不比当年涂山氏大火好。众人从讨伐鬼方氏见利弃义，变成了涂山氏赶尽杀绝。

世人同情的永远是谁更惨。

他们不会涂山当年，不会想天道轮回。一时众口铄金讨伐涂山氏不恩义，涂山皑去了汝南西陵氏说服他们出声讨伐，她去了风渚防风氏寻求支援，防风丹阳安慰她别难过，说会照顾她，照顾她一生，护她一世平安。

心月知他心里的人，不是自己。他说这些，只是觉得涂山皑折寿千年救他心里过意不去，与她是世家之谊。能对自己这样好，对她应是更好吧。

心月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换个人喜欢。就像是做任何一件事都有个目标，找个人做喜欢象征这种事，自己或许能更好开始下一段恋情。这种事情找个不可能的最不可能的人，事后她容易抽身而出，对方也不会真的喜欢他，防风丹阳便很合适。

她课业做的认真，试着喜欢其他人也认真。朝思暮想，心里念着我喜欢防风丹阳。只是没几日，便习惯了这种想法。后来多年，也未曾寻到喜欢的人，这想法日日练着。

此后，因得了防风氏和西陵氏暗中支持的立场，这场对涂山氏的口诛笔算是过去。不想后来一年内，因这此事，惹得朝中共工派和祝融派起了争执，引起了更大的波澜。此事之后，明臣良将死伤大半，浮游也在此战中失了消息，再没纠缠过，浮尸千里，大荒里原先的纷争都不算什么，齐心协力渡过难关后，太平过了两千多年。

只是过了这些年，泗墨不知怎么突然来了东夷，日日在府门外求她相见。

她不见，他便在府外站着求见，她吩咐家里仆人赶人，他就一直站着，打不怀手、骂不坏口，怎么也不走，心月算是真的厌烦，想同他做个彻底了结，在寒潭中证明自己喜欢丹阳，不喜欢他。

后面的事，心月的情绪波动很小。青鸾看的走马观花，她情丝断了，心月关于男女之情的情绪在身体里过一遍最多还原当时七八分，也觉得胸闷。

等待应是会有倦了的时候吧。何况是等一个人长大，等一个人人看到自己的真心所求，总是件遥遥无期的事。

她待泗墨太好，总是不舍得他难做，事事自己做了，到后来他从来不知道心月的难处。若是哪天心月想到要回报，便会从这段感情中抽身出来。

她有些理解，心月后来不喜欢泗墨了。

她先前觉得泗墨这些日子可怜，现在觉得，他大概真是活该。求而不得、悔不当初的戏码，不是每次都值得被原谅的。心月离了他，或才是真正解脱。

丹阳见她脸色不好，“别看了，后面也没什么了，泗墨怕出意外，去东海求了北海星灯想护她，引了你和计蒙来。”

“怪伤情的。”青鸾说，“心月或许心里对泗墨还有几分感情的，要不不至于这么多年也没喜欢你。”

丹阳听她说话，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摆摆手一脸拒绝忙说，“我有喜欢的人的。”

“那心月的记忆里，有你喜欢的姑娘？”她有点好奇，丹阳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

“这不是泗墨和心月的事。”他没说没有，便是心月肯定见过。

“我能看看你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么？”

“不能。”他说。

青鸾觉得，大抵是他喜欢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喜欢他的戏码。应是他害羞或者怕丢人，不肯让看。

“初恋大多是不能在一起的，”她拍了拍丹阳肩旁，一副老成的样子，“不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这样的条件，还是不愁找的。”

丹阳哼哼，笑了两声。

青鸾想着心月的事，叹了口气。

丹阳问，“这些事，看的你不开心？”

“其实也有开心的事的。”青鸾答。

“嗯？”丹阳听她解释的表情看她，等着她说话。

“你那一身黑，真的挺丑的，丑的让人开心。”

“我就觉得，你看见第一反应不是嫌我丑，肯定会笑出来。”他站起来，搬起凳子朝青鸾坐过来。青鸾见状朝他摆摆手，“别聊天了。我年纪大了，熬夜之后得补觉。”把他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