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瞧了一圈，这院里应是没人。

“许是事情着急，人出去了。”计蒙说。

“我师兄向来不靠谱。就当在这玩几天，随便坐着歇歇”青鸾随手解了屋门上方丈山特有的禁止，进屋坐下。屋中的家具有些年头，槐木的桌子被用的久抛出了光泽，想是白泽在这住了不少年，上面茅草顶去年刚翻新过，码的整齐一点儿不漏天光，窗户纸那倒是破了个洞，青鸾想重新找张纸给贴上。

丹阳和计蒙坐了一会，闲下来说话比这几天路上的都多，好好话听着夹枪带棒，全靠青鸾活跃气氛，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丹阳刚跟计蒙得那句，你知道我要去蓬莱山，便也去了，莫不是为着证明我们真是知己？

她听着着实不舒服。什么叫为了证明和他是知己，和自己见面就是为了认识自己，为以后姻缘做准备。

清清楚楚的事情，他来凑什么热闹。

“你们怎么是知己了？”青鸾问，想着呛一呛他。

丹阳没看她，保持和计蒙唇枪舌战速度说得飞快得说，“喜欢的姑娘一个类型。”

她脑子里一万只蜜蜂嗯嗡响，再也忍不了，“你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你，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殃及旁人。”

话说出来很痛快。

他是没得到初恋姑娘的喜欢，自己对此表示同情，别的什么却是做不了，总不能他伤心，就拉着自己一起难过。那么多年前的事，早该过去。

一时静悄悄的，青鸾看计蒙脸上有点震惊，觉得自己说的是不是重了，见丹阳顶着一张可怜巴巴的脸看着，说“你别难过，大荒里的男儿，谁还没被几个姑娘伤过心？”

“我没有。”计蒙接话，只喜欢一个人，就不可能被几个姑娘伤害。

鸾瞪了计蒙一眼，不是这个时候，和难过的人讲什么道理，说点好听的话哄哄，说点大家都一样，事情就过去了。

计蒙受她瞪的一眼，客客气气跟丹阳说，“姑娘家的心思，一直很难猜得。几千年前的事谁，知道她还记得什么，万一她想起你的好，你和她可以重新开始呢？”

青鸾隐隐觉得，他们再说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他们脸上的表情有问题。

没等她想明白，丹阳甩门走了。青鸾出门叫了他两声，没叫住，便和计蒙一道从院子里出来寻他。

生闷气的人容易冲动，冲动容易造成冲突、暴力事件，他一个神族在这偏僻的络城，若是真的发火，一条街的人也应付不过来。

她有义务看着他。

只是他跑的太快，青鸾从巷子出来便不见他的影子，便和计蒙兵分两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她顺着往东走了两条街，也没见到丹阳人影，大上午的太阳烤的地上发热，她在茶摊要了杯茶。她本想要杯普通的茶喝了就走，摊主见她衣着富贵，特意给她泡了壶新下的雨后毛尖，茶刚泡好，就看见街角两个人拿了两杆枪打了起来，她站着一会儿的功夫，一杆枪的红缨被另一杆切个干净。她定睛看，威风耍枪的正是丹阳。得不了片刻马虎，她放下茶杯跑了过去，一边喊着“丹阳别生气，深呼吸，放轻松。”

后面跟着茶铺的摊主，茶铺的老板后面，跟着旁边热心的包子铺老板，想替他讨要茶钱，乌泱泱跟着四、五个人，追着她要茶钱。

丹阳把枪给那人，对青鸾喊的话一脸雾水，迷惑着问她，“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不是怕你和人打起来。”

后面追钱的人见青鸾停下来，一下围住她，“小本生意不好做，姑娘别为难人。”

青鸾翻了翻口袋，出来没带钱。

“带钱了么？”她捅捅丹阳。

“没有。”丹阳说话拦站在那些人前面，扎着架子浑身像是有刺，青鸾拉了他到一旁，“生气不要打架，他们打不过你。”

“我知道。”他说。

青鸾见刚才与他使枪打架的人这时没有过来，像是没什么事，想着没事就好，送了一口气。

“这不是仗势欺人么？”围着的几个老伯便是气不过，他们每日挣不了多少钱，见着可怜人送碗免费茶水、汤食也是常事，可衣冠楚楚这么理直气壮不给钱，堵着人还说着他们说打不过，听着让人生气。

“我今日出来没带钱，一会儿马上给您送过来？”她说。

“不行、不行。”吵嚷了两句，她想解释刚才的经过，还没来得及说。

“小本买卖不赊账。”人群里有顶轿子经过，听见口角里面的人撑开帘子。那人正值中年身材高大，脸生的方正，开不得半点玩笑模样。边远小城商贸规矩，多是当地几个有钱权的贵绅管着，看衣着打扮和周围人叫他荀掌柜尊敬的态度，他应是在这一带很有威望。

青鸾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周围的茶摊、面摊老伯不似刚才那般剑拔弩张，荀掌柜却一脸正派不徇私情。“小本买卖不赊账，今日若是依着姑娘，改日换做其他人怎么说？不妨放个东西在他们摊子这抵押，待会儿拿钱来取。”

她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规矩不能因自己无心还有有意改变，不赊账便是不赊账。

荀掌柜能树立威望，凭得是多年的恪守规矩。青鸾知道他如今既说不行，自己便是多说无益，只能依他的意思办。她不喜欢带首饰，身上值钱的东西便是那串云忆珠，这东西寻常人看着是个翡翠首饰，值些钱便想扯下来。

丹阳按住她的手，扭头跟那人说，“我这有块玉牌，放你这片刻，待会儿就来送钱。”

荀掌柜接了玉牌，端详了一番，立即递了眼色给后面跟着的管事，拿钱给摊主让他们离开。他从轿子里下来，本来绷着的脸看着有些紧张，一路急行着过来，弯腰恭敬着双手捧着玉牌递给丹阳，“小人不知是公子，敢问公子今晚是否在庄子里住？”

丹阳抬收手，示意他收着，“出来玩玩，东西取了钱给你，再来拿。”

荀掌柜摸不透这话是震慑，还是真心实意，拿着东西的手有些发颤，“公子折煞小人，这玉牌我着实不敢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