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属下打听过了。据说这位墨小姐,为人冷淡,不通事务,平时鲜少出门,也并不常参加社交活动,故此没有多少朋友。
不爱甜食,喜食辛辣,喜静,前几日刚请了苏州府的御厨后人入府做菜”。一身短打的侍卫抱拳汇报道。
“据说她与颜乐公主最为相熟,两人情同姐妹。不过最近,倒是有一位叶公子经常入府。据说,他们之间,似乎有一些关联”。
“嗯”,阎浚抬起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窗边的铃铛。听着清脆的响声,眉头一皱。
“关联?怎样的关联?”
“据说是叶公子前几日向皇上提请赐婚,皇上隐约有答应的意思,指派他去陇西平复内乱,以此换得姻缘”。
“哦,有意思”。
阎浚轻轻用指腹温柔的抹去铜铃上不存在的灰尘,像是对待什么无价珍宝一般。
“一家有女百家求嘛,有竞争倒也正常。不过若是皇上有意的话,倒是应当动作快上一些”。
想着宴会上天真却又像是骄傲得目空一切的少女,缓缓勾起了嘴角。这么有意思的人,合该去会一会。
“走吧,把那丸天王补心丹带上”。“是”。
一旁一同到来的使团兄弟狭促的看着他,“王爷,不会是要去会一会未来王妃吧?怎么样,是哪家姑娘啊?长的好不好看,身材如何,回来可得跟兄弟们讲讲啊”。
使团派的成员大多非富即贵,谈笑之间也很轻松自在,无需使用尊称。数日的奔波,让彼此早就熟络。大汉挤眉弄眼,猥琐的表情看的大家一哄而笑。
“呦呦呦,哈哈哈哈啊哈哈”。
“放肆!”
阎浚一个眼神过去,身旁的侍卫瞬间会意,当即一脚踹了过去。
“本王的王妃,也是你们这种人配提的?还笑?都给老子放尊重些!”
他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武艺高强。一脚从背后踹下去,带着十足的力道,正笑的猖狂的男子猝不及防,直接翻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屋内顿时一片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容僵在脸上。缩了缩脖子,谁也不敢当出头鸟,嘴闭的可严实。
笑话,这位王爷可不是只会打仗的草莽英雄。你看他什么时候动手打过人?
人家说,这种路隔壁挽袖子的打架是粗活,人家高洁,才不用做的,只管让侍卫动手便是了。
他人虽然看着苍白瘦弱,整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没人敢对他动手。不只是因为他随身的侍卫厉害,更是因为他这人素来记仇,更爱告状。
只要他想,十七八年前的旧账,也能给你翻出来。你稀里糊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被他揪住了小辫子。
所以有人但凡犯了点什么事,都得格外讨好讨好他,送着送那的,想办法混过去。生怕这祖宗哪天心情不好,给想起来了。
到时候去皇上那儿一站,也不说话,侧身倚着柱子,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样子,却偏偏又不落泪,只在眼眶里打转。哎呀呀,给他委屈的呀。
问他又不说,还得逼问个两三次才行,瞧瞧,可给他坚强隐忍的呀。皇上一看,再一心疼,还不是要啥给啥,想办谁办谁?
等出了宫门,眼睛一抹,衣袍一甩,又是好汉一个,厉害厉害。
上次那个谁,就因为打赌说王爷好男色,在地下开赌局,押一赔十。结果呢,没赚两天钱,被人家发现了不是。
关键就在于,他赢的钱不交上去,这就坏了不是。
不交钱?不交,还嘚瑟?
人家可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儿子啊,上朝坐在那儿一哭惨,二话不说想离宫出走,可把皇上气的啊。
第二天那兄弟的惨样,啧啧啧,不忍提不忍提。
几年前,王爷他刚被接回宫之时。只是一个毛头小子,却能引经据典,把朝堂上的那些讽刺他的老臣骂的哑口无言。
以丞相为首的那帮老家伙以为一个养在外面的,胆小的小子好拿捏,说两句狠话吓唬吓唬就完了。
结果人家表面上装作吓住了,第二天直接就告到了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啊,掏出一沓又一沓的证据。
什么银票啊,契约啊,画押手印啊,吓的那帮老头直哆嗦。
以为他这就算完了?不不不,人家还有一堆人证。
从对方小厮到茶楼小二。也不知他从哪找来的,证据全的没说。强逼着皇上下旨撤了那几位的职,将他这些年流落在外的委屈,全部都找补了回来。
重点是,他在皇上下旨后,又请求将几位官复原职。
也不知他跟皇上商量了什么,反正到最后,只是罚了俸禄打了几板子而已。从那以后,皇上夸他仁义,开始让他着手各类事物。
那些被牵连进去的官员也都感谢他,自愿分权给他助他成事。
啧啧,他就是那种人,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让人过来打你。打完,你还得哭着感谢王爷盛情,救你与水火。
众人纷纷对视,低头装巧。咦,不敢动,不敢动。
阎浚扫视一圈,一个个紧闭嘴巴摇头。
“行了,本王出去了。都给本王老实点,在这紧要关头,谁要是敢给本王起刺,别怪本王回去后,呵呵”,笑的一干人打了哆嗦。
“跟他好好聊聊”。
不敢不敢不敢,您请您请您请。阎浚冷笑着勾起嘴角,在众人瞩目之下,踏出了房门。
呼,大家深呼了一口气,吓死了。看着挺瘦的一个人,哪来的这么大的气场啊。
墨府。
“小姐,拓拔王到了”。
木槿急匆匆的跑进来。吓死她了,作为实打实的大晋人,这是她头一次见到所谓的外族人。
他本就白皙的脸在阴影下显得格外苍白,还强装友好的咧嘴一笑,牙齿闪闪亮亮。
妈呀,活死人!
木槿看着从前厅一路走来,即将踏上亭子的阎浚,手都吓凉了,哆哆嗦嗦的颤悠着。
他怎么不在前厅等候呢,还是个王爷呢。
真,真是没规矩。
你,你。你别过来啊。小姐呀!
一点点往后靠,打着哆嗦的木槿试图鼓起勇气,试图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挡住尚未警醒的自家小姐。
努力踮起脚尖,却无奈个子不够高。
“小,小姐,他,他,他”。
“嗯?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墨言放下棋子,起身迎接。
两人依次见礼,“拓拔王”,“墨小姐”。
“不知拓拔王来此,有何贵干?”墨言好笑的拍了拍木槿的肩膀一示安慰,示意木槿上茶。
木槿定了定神,深呼吸,放下茶具。倒好茶后退至一侧,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阎浚,生怕他对小姐不利。
“墨小姐喜欢下棋?”
阎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眼光放在石桌一侧的棋盘上。
“只是闲时无聊罢了”。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墨小姐可真是有兴致”。
“哪里,哪里”。
“双吃?好棋啊,本王一时手痒,介意本王参与一局吗?”
“请”。墨言重新摆好棋盘,比了个手势,示意木槿退下。
“小,小姐”。木槿摇摇头,不肯留小姐一个人在此。
万一,万一这人突然挂了,没有人证,岂不是要赖上小姐她。
“去吧,不会有事的”,墨言笑了笑,“听话”。
“那奴婢就在拐角处,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了”,木槿福身行礼,不敢靠近他。踮起脚尖,一定一点的蹭了出去。
“你这侍女,倒是有趣”。
“是啊,就是心眼实了点”。
两人对坐,何执一子。微风拂过,带起耳侧的碎发,滑过她的眼角眉梢。
面前的少女气质冷清,面容姣好。
低头沉思间,不经意见露出的妩媚,落在某人眼中。
下棋不觉一缓,“吃!多谢殿下,送我几个子”。
“嗯”,阎浚看着她忽然绽放的笑容,不觉有些失神,待回过神时,已然失去了先机。
不仅轻笑自己大意,居然被轻易的诱惑。继续落子,棋风凌厉。
几个回合后,墨言看着场面上大半的黑子,哎,白子大势已去啊。
“我输了。拓拔王不愧是惊才绝艳,下的一手好棋”。阎浚不知怎的,心里的话语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本王愿教,不知,不知墨小姐可愿学?”
咳咳,墨言没忍住,一口茶水呛住。这么直白的吗?
“王爷何意?”
“墨小姐想必早就知道本王用意,又何必假装不知呢?”
阎浚放下棋子,黑棋当啷一声掉入棋盘,满室安静。
“墨小姐的心疾应该是有的吧。由于整日缠绵病榻,出行不便,所以鲜少出门。明明喜爱辛辣,却终日饮食清淡。呼吸不畅,甚至无法快走,这些应该都很难以忍受吧”。“你怎么知道的?”墨言一震,正色道。
她心疾的毛病从来没有与外人说过,就连从小跟着她的木槿都不知道,他不过来京都几日,到底是怎么发觉的?
“只不过是合理猜测罢了”。阎浚一挑眉,眼中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不过墨小姐在昨日宴会上服用的药丸,和此刻的反应,倒是证实了本王的猜测”。
“所以呢?”
墨言一挑眉,看来倒是不用她上演苦情剧,就有人愿意接纳了。
“所以,如果墨小姐自愿嫁给本王,本王可以跟墨小姐谈一个条件,一个墨小姐应该会十分乐于接受的条件”。
墨言握住茶杯,将嘴边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另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