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优雅的吹散漂浮的茶叶,晃了晃茶杯,呷了一口茶水。
不断上涌的腾腾雾气恍惚中模糊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神色。
雾气中,他的声音有着莫名的诱惑力。
低沉的声音一点一点,将那些不确定和犹疑吞噬。
“你应该知道,长公主跟本王谈了条件。说要与本王联手,将你墨家的财产吞掉。
而本王想说的是,长公主而已,不过一个公主罢了,本王还不放在眼里。
只要你愿意嫁给本王,本王或许可以真正的帮你治好你所谓的心疾之症”。
真正的,治好?真的吗?
心中的激动一闪而过,隐隐约约的,带着些莫名的欢喜,却又空落落的。
他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微光。眼波流转之处,仿若无尽旋涡,将所有目光深深吸引进去。
清风拂过,吹散眼角眉梢的愁绪,将她所有想要脱口而出的犹疑,全部拦截,变成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气。
墨言不可置信的抬起头,那明明让人听了不屑一顾的承诺,在他口里眼里,却是那样的认真。
“真的?你,你不想要我墨家的财富吗?”
“本王不图财,图色”。
阎浚潇洒一笑,病弱的脸上露出与他气质不符的温暖笑容,诡异却又阳光。
“切,我怎么知道你会信守诺言。再说,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你为什么会跟我谈条件?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墨言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相信他所说的话,虽然条件有些让人心动。
怎么可能有人不会想要到手边的富贵,怎么可能。他一个皇子,应该知道财富意味着什么。那可是权力啊,权力。
“贵国的长公主殿下,嗯,怎么说呢,长得丑,看起来还有着狡黠,本王怕合作了,容易被她反咬一口。至于你我之间,本王还真不太图财。
毕竟如果你真的成为本王的王妃的话,拿王妃娘家的钱,说出去也不好听。本王只要,你墨家的每一个店铺,都能够售卖我大月氏的货物,同时将利息抽掉两成”。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墨家所有店铺都要贩卖你国的货物,还要扣掉两成利息。你知道那是多少家店铺多少钱吗?”
墨言气的气不打一出来,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抢劫啊,偏生还是她自己招来的。
人家恭敬的提出解决方案,明面上彬彬有礼,其则气的她想打人。
要是一直不和离,那岂不是要赔数年的钱。
一间铺子一个月两成利息,一年就是将近她四分之一的家底。他们大月氏那点东西,除了药材几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搞不好,就得她墨家自己往里添钱。
估计不出个三五年,他就能把她家底掏空。
“当然,本王不会让墨家贩卖一些低劣的杂货的。毕竟如果成亲,你我就是一家人,你亏钱就是本王亏钱。本王又怎么会欺负自家人呢?”
墨言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男子,轻声哼了一下。这条件提的,居然把什么都想到了,让人半句话也插不上,过分。
不想说话,只气鼓鼓的瞪着他,双手交叠。
“至于治愈你这件事,本王不敢打包票,只能说会竭尽所能。你若是不信,本王拿它给你做信物,如何?”
阎浚从怀里掏出一块圆形晶石,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这是?”
一向自诩见多识广的墨言看着眼前泛着光芒的晶石,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手指慢慢向上抬起,却不敢触碰,小心的又缩了回去。
“鲛珠。大月氏口耳相传的一个方法,用鲛珠,配上他人自愿供奉的鲜血,以珠换心,便可让不久人世的将死之人恢复生机。再者说,有它在,即便治不好,你也是赚了,不是吗?”
墨言愣住,眨了眨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东西,不是被你呈上作为今年的贡品了吗?你”,“嘘”。
一只修长的手指轻轻压上她嘴唇,“这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哦,不要说出去”。
他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哄诱的意味,墨言呆呆的点头,一时间竟忘记了避开。
阎浚抽回手指,嗯,指间触感柔软,不错不错。
“不过一块石头而已,谁知道它能不能救的活?”
“你不信?也是。那若是本王说成亲以后,不会限制你的动向,随你去哪。而本王,依旧会全力帮你寻找一切可能的治疗之法,如何?
所有大月氏拥有的药材,哪怕是国库里的,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全部任你使用。怎么样?此事你与本王,这都是双赢的局面,不是吗?
”所有药材,任她调用?墨言看着他诚恳的双眼,犹豫了。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确实不错。大月氏国库里,可是有好些她看上好久的药材了。这么一看,也是不亏。
反正她已知的所有法子也都试过了,索性只有这一年,便是骗她,也没什么好输的。
“这是本王拟定的婚书,以示诚意”。
墨言接过他递来的纸,打开一看。果然,他说的每一条,上面都明确写好了。
“愿依此缔成亲姻,享百年之好”。
阎浚说着,当着她的面抽出配刀割开手指,按上血手印。
鲜红的掌印,明晃晃的,映入眼帘,甩都甩不掉。
“长公主那边呢,皇上那边呢?具体,你要怎么做?”
她说着抬头,少女沉静的样子落在他眼底,渐起一片涟漪。
“长公主那边本王自然会处理好。只要你嫁过来,山高水远,她们自然是无计可施。至于皇上那边呢,相信长公主殿下,会帮本王先行奠基好的”。
阎浚语调轻柔,仿佛在讲什么趣事。
“只有让皇上相信你是真的有严重的心疾,命不久矣,为了保命嫁给本王,他才会同意和亲。
所以本王到时候会在空气中撒出一种刺激你心脏的药粉,可能会需要你暂时心脏疼痛一会。不然作假,怕是容易被发现。不过你放心,只要吃下这颗丹药,自可无虞”。
他行云流水的一番话,说的让人避无可避。
墨言接过药丸,掌心里的鲛珠暖暖的闪着光。
“王爷思虑周全。既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
招呼侍女呈上止血的药,扯过他是手,低头细心处理好伤口,撒上药粉,一点点包好。
阎浚看着被裹成个粽子的手掌,不觉有些好笑。
长公主府。
“公主,忱王殿下独自一人又去了墨府”。侍女小心翼翼的报告,生怕又惹怒了长公主。
上一个报告的,手被压在碎瓷片里一个时辰,残废了一只手,做事不利索,被管家直接打死了。
“什么?又去?他顾忱心里是只有她一个人吗。本宫为他做了这么多,他是全然看不到吗?他到底有没有记得本宫才是他的未婚妻!”
长公主气急,刚要伸手砸东西,就听到另一个侍女小跑着过来说,“公主,拓拔王到了”。收回手,快速的整了整衣襟。
“快请”。身旁吓傻了的侍女交换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神色,快速的退了下去。
“她同意了”。阎浚闪身出现在前廊,向长公主一板一眼的报告。
“什么,她同意了?她真的这么快,就同意嫁给你了?”长公主激动的转过身,显些重心不稳,扶着侍女的手稳住身形。
面前唯唯诺诺弱不禁风的少年,再不复那一日在墨府对弈,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怎么办到的?”
“她有心疾,本王答应给她找药医治”。
阎浚对答如流,努力挺直腰杆,仰起头,做出一副头脑简单,欺软怕硬的样子。
“皇上那边,本宫已经帮你吹了风。只要你带着她请求赐婚,估计定是能成”。长公主得意的抬起头,笑的格外灿烂。
“本宫已经在她贴身侍女的身上下了药,算算时日,过些天就要彻底发作了。到时候她会头脑昏沉,一门心思的拒绝别人否定她的话,坚持自己的主张。这样就算那个叶欢想要赶回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只会被她拒绝”。
“公主,用的可是沉菡醉?”
长公主一惊,他怎么知道的。这沉菡醉历来是宫中禁药,少量使人说反话,量大会使人移情易志,迷失自我。
最早被用于后妃之间彼此陷害,因事情涉及过密,故此被禁。因以诗句,菡萏香销翠叶残而得名。这可是老嬷嬷好不容易调配的,必然是万无一失。
阎浚含笑,眼中满是成算。
“既然是,那请公主将这瓶药用上。这是本王新调制的,尚未取名。此药药性特殊,两相叠加,不仅会使人气若游丝,浑身无力。更会激起人内心的想法,对有好感的人避之不及,对陌生之人信任有加”。
阎浚递过瓷瓶。正发愁用不出去呢,有人愿意帮他做个恶人,难得的好事啊。倒时候东窗事发,就全部推脱出去,他还是清清白白的王爷,多好。
“这叠加的药效,只会对吸收过第一种药的人产生作用,所以长公主殿下不必担心”。
“既然如此,便预祝殿下得偿所愿了”。
阎浚躬身虚虚的行一礼,长公主手轻轻晃着瓷瓶,一下又一下。
很快,就再也没人与她争了。
墨言,等你到了大月氏,成为了人妻,看他还怎么念着你。
想着想着,不由得咯咯的笑出声。毫不理会身边恭敬行礼的男子,径直向前走去。大红的裙摆蹁跹摇曳,一路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