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车里那个把老三给杀了,这笔账,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是啊是啊。要我说。我们人多,直接杀过去。他就这么几个护卫,还能打得过我们?”
“老二!老四!老五!平日里我跟你们说的,怎么都记不住一个两个的,怎么眼睛糊住了?都让钱迷了眼是吧?
那人明显武功高强,就咱们这几个半吊子,去了能有什么胜算?还不是白白送死?”
络腮胡子一瞪眼,语重心长的说道。
“做咱们这行的,过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要的,就是眼明心亮。老三这件事情,也就算了。性了,谁也不要再说了。
怪就怪他自己不长眼,触怒了贵人。走吧,别愣着了。开路,回山!”
“大哥!”“不是,老三他!怎么能就”,络腮胡子瞬间转头,怒目而视,硬生生的将那人的话给憋了回去。挠挠头,再不敢说,也再不敢提。
“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啊?”老二看着后面车队里满满的红绸大箱子,眼馋的很。那么多箱子哎,一个个满满登登的,天知道里面有多少好东西。
“大哥你看,那可都是嫁妆啊,好东西!”
“再好的东西也不行!都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嫁妆不能抢。我们做山贼,那也要讲原则的!嫁妆箱子、丧葬礼物,这些,都抢不得的。抢了那些,是会遭天谴的!
那些嫁妆,都是人家父母费心费力,东拼西凑给出嫁女儿的压箱底的东西,为的就是日后的一分体面,你把它们劫走了,让人家姑娘在夫家以后怎么过?
没了嫁妆,那可是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的!”
“那就一同抢过来,当压寨夫人呗。到了寨子里,肯定抬的起头”。
老二嘟哝着,硬生生的受了络腮胡子一脚,没了言语。
车里试图坐正吹风的墨言听着外面的对话,揉了揉眼睛,忍不住笑了。
“做山贼还讲原则,这人倒也是个人物”。
“呵”,蠢货一个。阎浚冷笑了一声,一个镖暗自甩了出去。
“大哥就是这几年待的太安逸了,性子软了。要我说,我们就索性杀过去,抢钱抢人,抢上山喝酒吃肉,岂不快活?”
“就是就是。做山贼还这么多规矩,那当初我们上山,是为了什么?”
“本来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现在居然说什么,什么遭天谴?呸!真他妈扯淡!”
“大哥性子软了,我可不服老!一起?”
“好!”,两人对了下眼神,“上呀!”老二老四恶向胆边生,不顾劝阻,带着两队人马,呼呼喝喝的用力摔着鞭子,骑着马直挺挺的杀了过来。
络腮胡子还想阻拦,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然中招,心中难免有些后怕。大汉身姿挺拔,后脖子上直挺挺的插着一银镖,在日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光泽。
一时间顿觉手脚麻木,除了脖子以下,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一帮不服管教的小兔崽子,跟着那两个大大咧咧的蠢货去送死。
哎,算了。都他妈不听话,去吧去吧,蠢货。死一个,就都知道怕了。
一旁的车里,异常的安安静静,与外界的厮杀格格不入,仿佛自成一片小天地。稳稳的摆放的龙形香案,正静静的吐着淡淡的烟圈。
墨言眨了眨眼睛,明明吹了风,已经快清醒过来,可不知为何,感觉又困了。想要爬起来,可手脚却不听使唤,带着身子无力的往下滑。
空气中,有什么奇怪却又好闻的香味,弥漫着,仿佛在诱惑着她一般,几乎控制不住睡意。
脑海中,愈发昏沉。墨言忍着困顿,言语含糊道。“怎么,这香?你”。
“困了吗?睡吧,睡吧”。睡了,就听不到看不到外面的厮杀了,省的再吓到她,多好。阎浚动作轻柔熟练的,将小姑娘揽入怀中,盖上毯子,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
暗自数着,一,二,三。
小姑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再也挺不住,一歪头,昏睡了过去。
阎浚看着她安睡的神情,笑了。冷冷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所有人,杀!”
凛冽的眼神透过纱帐,冷冷的扫过僵直身体的那位,十分讲原则的络腮胡子,既然是夫人说他有趣,那,单手撑着下巴,无奈的抿了抿嘴,算了。
“领头的留下!”“是!”众人领命,终于不再是防守,而是进攻。
所有侍卫,长剑一出,全部缄口不言。只出招,不废话。夫人在睡觉好吗,哪个不想活了,敢多说话?
“啊!杀呀!”“冲啊!”
抿着嘴没有说话的车夫单手挽出一个刀花,只一招横挡,另一只手带着刀,插进了冲过来的对方的咽喉。用力拔出刀,鲜血溅了半身。冷眼看过去,快步迎上人潮。
哼,吵的,废话多的,先杀!
训练有素的侍卫统一起剑,刺,格挡,转身,飞踢,杀!远远望去,竟像是在寂静中进行着,一首回旋的舞曲。舞步整齐划一,严肃却又奇异。
刀剑乱舞,鲜血流了一地。那帮乌合之众如何能够打得过,喊的倒是大声,也不过是徒劳罢了。与其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一场方面的屠杀。
老四杀红了眼,眼看着大势已去,却仍旧不肯罢休。哇哇叫的直冲上来,一手刺过去,另一只手用力一投掷,铁斧猛地被甩向空中,向着马车竖劈过去。
一旁的侍卫顺势格挡,三两下,一个反手便缴械了他的武器,回身飞踢猛地踹倒,落地将他做势按在地上,二话不说,唰啦一声,直接割喉。
老四死不瞑目的样子,歪倒的脑袋,深深的印刻进络腮胡子的眼中。可偏生此刻的他,四支僵劲不能动,连默默的转头闭眼,都不能做到。
没有办法,只得认真的看着,满地的残肢和鲜红。然后将他们惨死的样子,都一个一个,仔仔细细的,记在他的心里。
不远处的车夫一个飞身,反身倒着踢开了劈向马车的斧头。斧头受力,向右侧飞去,当的一声,直接劈在了企图冲过来的小兵的头上。
那小子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豪言壮语一番,脑袋上已然插了一铁斧。鲜血顺着脑门缓缓流淌而下,“啊,啊啊”,身子随即一歪,就直接栽倒了下去。
马车里,传来冷冷的声音,“一个月的月钱”,“是,多谢大人”。
多赏一个月月钱,那就是多得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照这个速度积攒下去,很快,便可以攒够首付了。
嘻嘻,那那那,那岂不是距离他攒钱买媳妇,啊呸,攒钱买大房子大院子好娶媳妇的梦想,更近上了一层?
反正他们这些做侍卫的,媳妇都是府上发的。只要办事办的好,王爷王妃那都是会给包分配的,也不怕会没有,多省事儿。
等家伙事儿置办齐全,彩礼钱准备好,便可以去府上婚嫁处登记排队,好相看媳妇。到时候只要双方都看中了,就可以直接领回家。
俗话说得好,只要银子攒够了,有了大房子,还愁没媳妇?
嘿嘿,等有了媳妇,就不用每天看着王爷搂着人,那种难以掩饰的得意洋洋的眼神了。
他们每天跟在王爷身边,明明王妃晕车难受,这些天也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理他,那王爷他每天看着王妃,偷着乐啥呢?
不是,不就是搂一搂,摸摸头,到底是有啥开心的呢?居然还得偷着乐,还乐的那么猥琐?
他们这些侍卫,一个个的都是老光棍了,天天出任务,连个跟姑娘说话的机会都不常有,更是没几个有媳妇的,自然也就不太懂王爷的开心。
就是觉得王爷看他们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那个叫什么,嗯,胜利者的微笑?
就仿佛在说,老子有了媳妇,就是不一般。尔等没有的,都是垃圾。
虽然做下人的不能随便妄议主子,但,王爷那种得意的嘴脸,怎么就那么,就那么欠打呢?实在是看了让人手痒。
哼,等他攒够了钱,势必是要让王妃给挑个好看的。嗯,哎呀,算了,就凭他这模样,好不好看的也都无所谓了,只要是个温柔的就行。温柔,会做饭的。
他要求一点也不高,家里别的什么都不用她做,什么挑水呀洗衣服啊通通他来。
媳妇嘛,好不容易有一个,那肯定是要好好护着的。
就此一个要求,只要能等他下了活,给他做顿能吃的就行。没办法,他做的东西,哎呀不是他说,呸,狗都不吃。
等他有了媳妇,就可以学着王爷,长大光明的拉媳妇的小手手,再搂一搂,让他们也眼馋一回,吼吼。越想越开心,越想越激动,嘴角不受控制的咧开。
哎,不对,等等,好像有一瞬间,体会到了王爷的开心是怎么回事?
车夫想着想着,欣喜的搓了搓手,暗道一声,“呀!”拿上匕首挤进乱处,用力拼杀。
果然古人言谈不虚,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
阎浚轻巧的跳下了马车,三两下解开了络腮胡子的穴道。
“你,叫什么名字?”
“燕寒”,络腮胡子垂着头,低声做答。
“燕?倒是个好姓氏”。阎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生气?想替他们报仇?”
哐当,一把匕首掉在地上,“既然如此,就给你一个机会”。
燕寒一愣,没敢去捡。抬头对视,面前人的眼中,带着那般的沉着和笃定,就好像,将他心中那些大喊的纠结,和那所有未说出口的挣扎困苦,一一看穿。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不可能的胜利。他们那些个家伙,再是不好,再是蠢笨,也总是一起歃血为盟的弟兄。便是明知打不赢,便是必定的结局,也总要他这个当大哥的努力试过了,才好为那些死去的弟兄,交差啊。
附身捡起匕首,深呼吸,“得罪了”。
“啊啊啊”,一声大喊,似要把心中所有不满发泄出去。握紧匕首用力一劈,阎浚一个闪身,随手从地上捞起一根树枝,当做武器。
一击未中,燕寒有些羞恼,再次迎头赶上。阎浚轻轻松松的挥着树枝,几乎甩出花一般,晃的人眼晕,出招,反转。再出招,再转。
每次在燕寒即将要反击的时候,树枝一挡,一转,总是打不着,总是碰不到。就好像,是有人甩着根逗猫棒,在都着场上的他玩儿一般。
“哎哎哎,快来快来快来,老大又打架了,快来看啊”。“你们说,这大胡子,能挺多久?”
“要我说,不到一盏茶!”“哎,哪有,怎么也得半刻钟吧?”“胡扯,依照老大这速度,估计马上就得结束!”“来来来,开了开了啊。押上押上,赌大赌小?”
一群侍卫围坐一堆,悄咪咪开起了赌局。一旁的车夫发出了不屑的嗤笑,愚蠢,这局能打多久,还不是看王爷想打多久。他才不玩儿呢,老老实实攒钱,才是正道。
几番打也打不中,燕寒不免有些焦急。不过好在他身法好,身子轻便,几番腾挪之间,倒是并未被击中,也算是有所功夫了。
燕寒堪堪转身,未曾想啪的一声,树枝已然横在了脖颈。
“还打吗?”
“哎哎哎,老子赢了!哈哈,给钱给钱!”“靠!”几个侍卫骂骂咧咧,心不甘情不愿的掏钱袋。
“不了,小的不敢。自从上了山,他们虽推我为头,听我号令。可我知道他们几个一直私底下有干些龌龊勾当,只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一直没管教他们。
如今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听我的劝阻,触怒了贵人,也是他们应得的”。络腮胡子红着眼,喉咙有些哽咽。
“可到底兄弟一场,不知可不可以,让我这个做大哥的给他们收尸,免得他们暴尸荒野”。
阎浚挥了挥手,“给他东西”。车夫递过一把铲子,燕寒接过,顺手摸了把眼角的泪。
“你以后,就跟着我,如何?”“再造之恩,如何言谢”。
“嗯,尽快收拾好。对了,除了那三个”,阎浚指了指那三个她觊觎夫人的毛贼,敢出言不逊,就要走暴尸荒野的准备。
“是”,燕寒咬着牙,点了点头。
九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