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矮上来就满脸歉疚地道:“冷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上次是小的一时疏忽,错将男子的课程给了姑娘。眼下柳娘子那头的人儿已经满了,不如您姑且先在男子这边等上几日,待小的和柳娘子说好,再让您过去?”
冷溪当即就起了疑心:“柳娘子还会给男子授课的么?”
男人也学歌舞音律,脂粉保养?环顾四周,全是些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
……不像啊?
*
王矮忙赔着笑,“虽说是顶了柳娘子的名来开设教场,但这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么?不然像我们这般初到华都来的,不知何时才能出头不是?姑娘放心,男子之师当然另有其人,不过所授内容大多是强身健体、规礼范仪一类。为表歉意,后续学费我们这边就只收姑娘一半,还望姑娘多多海涵,先将就将就?”
若是如此的话,冷溪仿佛也并不吃亏,她常年混迹儿郎之间,倒也不介意和男人同堂而学。
于是她未曾再去考虑,点头答应了。
这厮也诚信,果真只问她退了五两银子,就不再多说了。
*
趁着教头未至,王矮也去忙着招呼其他人了,她就找了个角落,打算小打个盹儿。
闭上眼没一会儿便有人摸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她,“姑娘,你为何而来啊?”
*
被吵醒的冷溪不耐烦地睁开眼,瞧着眼前这人生得格外高壮,圆滚滚的肚皮都快顶着她了,于是她下意识伸手把他往外推了推。
这举止极其无礼,那厮却是好脾气,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抱歉,俺没想冒犯姑娘的。”
她耐下心来,“外地人罢?”
“你怎晓得?”他惊奇地瞪大了胖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华都城里,甚少有人不认得我。”她满脸得意。
他也跟着傻笑了一下,“俺姓孟,在族里同辈人中行七,大家便叫俺阿七。比不得姑娘这般帝王州出身,俺原是玑州远山关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俺娘砸锅卖铁送俺来华都,就是想让俺出人头地,把她从那穷乡僻壤里接出来享清福。”
“听你说话,倒像是读过两本书的?”她见他和气,便顺嘴继续和他说话了。
他亦乐得和她闲聊,“俺娘认得的字多,都是俺娘教俺的。听他们说,俺娘被人从华都城里拐来前,原本还是个富家小姐哩。”
“这样啊,那她怎的不陪你一块来?”冷溪问。
那笑容苦得很,“俺家钱不够啊。”
冷溪心里不是滋味,心恨今日自己仅有的五两银子也都给了出去。只得又问,“那你为何要来这个……强身健体的教场,据我所知,光定金对普通人家来说,也不是小数目了。”
“俺是当时王大哥到俺们村里招人,俺娘听说能来华都,就把俺交给王大哥了。具体的俺也没整明白,说是入了他们这个教场,就能当上甚么……”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别处有人喊“教头到了”。
*
冷溪一眼横瞥过去,果见一个肩宽胸厚的高大男子背着手,趾高气昂地走了进来。
他二人的闲聊只得到此为止,一起朝簇拥着那窝瓜脸男子的人群围过去。
却见那厮身着一袭青缎公服,胸绣熊罴,腰间还配着把刻纹精致的长刀。
冷溪眼尖,见了那刀便暗自惊异,眯眼仔细辨认了一番,发觉却是锦衣卫惯佩的绣春刀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