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昭听罢,忙将她往榻上拉:“好了,姐姐折腾了一夜,好容易死里逃生,趁现在赶紧睡一会儿罢,等姐姐睡够了再去见爹爹也不迟。”
冷溪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来玉儿这里还有秦世忠和方琳琅的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官家的好。官家对他二人信任太深,而我们手上证据不足,若是贸然禀报,只会打草惊蛇,玉儿就当全然不知,免得引火烧身。”
“好好好,玉儿不告诉爹爹,姐姐安心睡吧。”玉昭乖巧地应了她。
却听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且慢”,一个女官打扮的矮胖婆子便在云容之前,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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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冷溪也认得,正是玉昭的奶母田嬷嬷。
瞧着她那小人得志的殷勤笑脸,还有大摇大摆的姿态,亏得冷成德还叫自己跟她学规矩。
进了门见了人,却也未见她福身请安,张口就道:“殿下,未经官家和贵妃娘娘的恩准,三姑娘就这样住进了重华宫里,只怕是不合规矩,说的不好听,这便叫窝藏了。”
奶母便是半个娘,玉昭一向敬重她,她若发话,自己不好不听,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申辩的理由。
幸好此时云容后脚也进来了,她看着大方妥帖,一旦拿起势来,便跟替人看诊时一模一样的较真苛刻。
对着田嬷嬷劈头盖脸就来:“冷姑娘是咱们公主的客人,何时轮到你一个奶母子在这里倚老卖老,指手画脚?再说了,冷姑娘是救过公主命的人,是咱们重华宫的恩人,又有官家御赐腰牌在手,随时随刻都有进出宫门。随时随刻是何意,田嬷嬷应该不用我来解释了吧?”
田嬷嬷横了她一眼:“小贱蹄子,殿下可是我奶大的,我和殿下说话,那里轮的上你插嘴?”
“瞧嬷嬷这话说的,是,奴婢身份微贱,入不得嬷嬷的眼。自古长幼有序,奴婢是不敢在嬷嬷跟前多嘴的,然而嬷嬷也该知道尊卑有别四个字,公主还未说我半句,怎就轮到嬷嬷说奴婢不配了?”云容信手拈来地回呛,“还是说,如今在重华宫,竟是田嬷嬷做主了?”
“你!”田嬷嬷被她呛得满脸涨红,老脸上纵横交错的褶子都给气得微微发抖,却回不出半个字。
云容也知见好就收,从手腕上摘下只成色不错的玉镯,笑盈盈地塞过去:“行了,若换做平常,嬷嬷要教训咱们公主馋嘴贪玩,我是头一个赞成,头一个支持的。只是今儿冷姑娘的事又急又特殊,嬷嬷最厚道,就当做件好事,别再管了,交给我就是。倘若闹出甚么差错来,也全有我一力承担就是了。”
田嬷嬷低头瞄了一眼那镯子,又故作矜持地酸道:“如今我们这些老婆子是真的老了,殿下这里,也插不上话了。既然殿下信重你,你便小心伺候,稍有差池,仔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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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容不动声色地赔着笑脸将人送了出去,玉昭也没事人似的哄着冷溪快快睡下。
可方才的折腾她就瞧在眼里,即便那田嬷嬷最后被糊弄了过去,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大安生。
“没事的,田嬷嬷她们就是这样爱唠叨,云容最会应付了。”玉昭替她掖了掖被角,道。
“是么?”冷溪狐疑地嘀咕,瞧着她天真烂漫的笑脸,又舍不得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揣着这样莫名的不安,她也只是浅浅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