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集火仅在眨眼一瞬,危险猝不及防降临在冷溪的四面八方。
她犹如身坠冰窟,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瞧眼前这人一副谁都应该晓得他这样相貌平平的脸的狂妄模样,她却十分诚恳:“谁啊你?”
这厮明显被她噎住,忍道:“鄙人任道远。”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阿七的大师兄?”冷溪恍然大悟。
“阿七是谁?”这回任道远更懵了。
“他是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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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冷溪的双刀出鞘,右直左斜,左虚右实,乃丁家解牛刀法中最基础的一招“左右开弓”。
那任道远分明看破,却躲也不躲,仗着两臂以贴身铁甲防护,全然无视她的刀锋,上下分手迅速擒住她持刀的手,朝侧边一扭。
冷溪如若不想双臂就此折断,便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旋身横翻一圈,以力缓力。
然而这么做的代价便是在落地时露出空门,被他反手一拳打中胃部。
她只觉自己的半个胃囊都被打得凹陷下去,胃酸混着腥味冒到了嗓眼儿,说不出的痛苦。
停不下来地连连后退,最终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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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听说北街新的当家人是个蛮厉害的小姑娘,打折了秦三爷的腿,还收服了南巷那个诡计多端的丑鬼。如今一见,却也不怎么样嘛。”任道远轻蔑地朝冷溪弹了弹指尖的灰,“不过,要知道你们家兄妹三个,也就你大哥尚能和我过上几招了。”
“是么?”冷溪用袖子抹了抹渗血的嘴角,一壁缓缓站起来架起刀,“就你这种背叛师门的腌臜货,不配在我大哥手下讨教!”
说着,也不管周遭那些蓄势待发的弓弩下一刻会不会朝她扣动扳机,再度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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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道远与孟鹤鸣说到底也是师承一脉,即使现在的阿七远远不及任道远半分,但其出手的基本路数和规律依旧都甩不开徐师傅的影子。
冷溪刚来华都时,可是在徐师傅手里吃过好多次亏的,输着输着,老头子的习惯她也摸出来些,堪堪吃上任道远几招,也不算太难。
然别看这厮不高不矮,却是浑身怪力,一拳一脚,力重千斤。
哪怕冷溪方才只挨了他一拳,大半天都还疼得直抽冷气。
不过后续她行动起来也便小心许多,尽量避免与他贴身相搏,伺机而动。
双方互拆几十招,好容易叫冷溪捉到他一处空隙,双刀齐攻他下盘,原以为就要得手。
谁知这厮反应之迅,犹如雷霆,贴着她的刀锋躲开不说,回手一把掐住她的后颈,她旋刀反攻,却被他一手擒获,拿捏在那儿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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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个请君入瓮的圈套?”冷溪艰难地冷笑出声,“丁掌柜私会东厂太监,是故意让我的人瞧见的?”
“现在才想明白?”任道远篾然道。
“杀我这么个小混混,至于费这么大劲儿么?”
“谁叫全华都皆是你老子的眼睛,还有你养的那些野狗,要怪,就怪姑娘你太难杀。”
听到这句话,冷溪笑得更欢了,嘴里两排洁白的牙齿被血沾红。
她的脖子被任道远的手用力掐着,像是被虾蟹的钳子夹住,渐渐收紧她的喉道,褫夺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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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会就此认栽,不可能就此认栽。
这条命,这场新生是上天和她娘所赐,是她将冷家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唯一机会。
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