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冷溪的脑海中莫名想起之前冷成德在她眼前比划过的那段刀法。
一直以来,她虽能将其依葫芦画瓢地记下来,却始终未曾领悟到其中奥义。
而眼下除此之外,她所有的招数都已被任道远看穿,为此一试,方定生死。
她素来是想到哪儿做到哪儿的,趁着他手上的气力还未用死,冷不防朝侧使出一招最简单不过的“千斤坠”,运足内力拼死把任道远往地上一带,翻身以背部从他身上碾过。
他要是不想被他们之间仍然未脱离她控制的两柄捕伤了,自然就会选择松手。
冷溪借力而起,毫不迟疑地收起左刀,只单手右刀,弓腰直冲,叫人误以为她又要袭击下盘时却又冷不丁立腰来砍。
刀风缭乱,在半空中舞出几道银光,像是条霹雳银蛇,势如闪电,劲若苍龙。
回忆里冷成德的木刀指在她鼻间:“武艺本领,从来都不是你耀武耀威,称霸街头的凭仗。难道你在生死攸关之际,还要去想用哪一招更好看,踢哪一脚更为人称道?记住了,与人对阵,要让你的身体学会思考,先于思考!”
学会思考,先于思考。
这种几乎是把出手交给本能的危险打法,稍有失误,即刻送命!
可冷溪此刻已然是穷途末路,非此一搏,再没其他逃出生的法门。
她必须这么做,忘记思考,放弃思考。
银蛇狂舞之际,任道远眼看着这姑娘的打法越来越乱,越来越没有章法,想要招架却总是被她先一步看出走势。
哪怕硬接,她也像是不知疼痛一般,生生不肯避让,直把他逼到死角。
刀尖一扬,冷成德的刀法中的最后一击,应该是直捣黄龙的致命攻击。
然而冷溪却猛然一滞,持刀的手僵在那里,就连被她逼住的任道远也跟着愣了愣。
然后,只听他大笑不止:“丫头,你的刀太短了些!”
罢,只见他趁势一掌劈来,直取她的灵盖!
上一次是胖,这一次又是为了甚么送命?
因为捕太短么?
她不甘心,不甘心!
耳边风声炸响,犹如炮火连,刹那间满目烟尘。
她在被人拽出任道远掌力之外,意识渐弱之事,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宋念?!”
冷溪原以为自己这一次是要葬送在东厂中了,谁知再一睁开眼,自己已然被带出了阎罗殿。
身侧悄然而立着的,正是衣净履白的那个书妖。
看来,妖怪果然有腾云驾雾的本事的。
“你……”话时一松了气,全身便像是被人连骨带肉捣碎聊那般疼,好半都未缓过劲儿来。
他淡然道,“姑娘想问甚么我都知晓,我乃守护文渊阁之妖,真身轻易离不得文渊阁,姑娘眼前所见不过是我身外化身,感知姑娘有难,特来相救。”
“谢……”冷溪靠着背后的老槐树坐着,力气尚未恢复。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我修行有益,姑娘不必谢我。”他俯身重又将她馋了起来,“那些人就要追出来了,我的身外化身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我会尽早把姑娘送到安全的地方。”
“没事了,我可以自己走。”冷溪推了推他的手,“我还不至于走不动道,倒是你趁早回你真身那儿去,别叫人发觉了,明日就找个道士开坛除妖。”
“那好,姑娘保重。”他倒是直接,连多一句客套也不愿意。
冷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一眨眼就走远的背影,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过如此来无影去无踪,还冷冰冰毫无人情味儿的,果然才是那妖精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