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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出生在一个富裕之家,父母亲皆是商户出身,门当户对,夫妻恩爱,家中奴仆成群,每日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日子过得平淡而又富足。

可惜这一切幸福日子在我将将满三岁那年戛然而止,一位官家小姐对我的父亲一见倾心,利用权势逼迫他停妻再娶或是将我的母亲贬降为妾室,父亲当然不肯,官家小姐转而使阴损手段摧毁了父亲手中大半生意。

为了手底下几百伙计的生活糊口,父亲被迫妥协让步,新妻进门,我的母亲从正妻贬降为妾室,我也从嫡子变成了庶子,成了邻里的笑话。

新夫人嫉妒成性,暗地里没少磋磨母亲和给我使绊子,可惜父亲仿佛视若无睹,对新夫人关怀备至,对母亲反而不闻不问,这种偏心的行径使我日渐对父亲寒了心。

翻天变故是在我七岁那年,母亲再次有孕,新夫人变得有些癫狂,两个月后也跟着传出有孕,父亲大喜摆宴。

母亲怀胎八月之时,被新夫人暗中使计,意外早产一尸两命,听接生嬷嬷说生下来的是个弟弟,父亲在外跑生意,赶回来时母亲的尸体已经下葬。

生母之死,让我对这个亲生父亲和后来嫡母滋生出了怨恨,终日闭门呆在房中,性子也变得越来越阴郁和冰冷。

几个月之后,嫡母顺利生下一个儿子,取名秦白,父亲爱若珍宝,奇怪地是我对这个仇人之子讨厌不起来,甚至有一种莫名的亲近,这难道是所谓的血浓于水?

嫡母终究不肯放过我,在元宵佳节全家游灯那晚派人将我掳走妄图丢进河中溺死,我福大命大被静空寺的主持师父在下游捡了回去,我不肯自报家门,主持好似明白了什么,将我带回寺中安置,日日讲禅都会将我带上,还时常送些讲大道理的经书给我解闷,尤其是在发现我拥有极高的佛家慧根之后,更是怜惜和看重。

主持对我的与众不同,全寺和尚看在眼里,因而在我彻底剃度成为了一名和尚之后,日积月累的爱重终是激发了另一些‘老’和尚的不满。果然便是在号称无欲无求的寺庙,也免不了存在一些令人嗤笑的龌蹉。

我的相貌综合了父母亲的所有优点,俊美出众,不少女眷为了见我特地上山,甚至做出出格的举动,让我十分厌烦,彼时我还是一名少年,在同一间禅房的明智说话嘲讽我的时候,故意大打出手,果然和尚们联合抵制上告主持惩戒于我,目的达成,主持无奈将我安排到寺庙偏院,那里靠近寺庙后门,我无聊时偶尔会从后门出寺,那日在山上意外被毒蛇咬伤,被山脚药庐的老大夫所救,我作为报答跟他学习药理,平日帮忙上山采药。

有一日,老大夫抱回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男婴,取名云童,在他身上我总能看到自己年少的影子。

有一日,我去寺庙桃林采摘桃花瓣回去入药,顺便替云童摘几个新鲜桃子,背篓顺手放在石阶偏旁,没想到一个姑娘狂奔而至踢到背篓摔倒昏迷,我第一个反应是麻烦,毕竟她的受伤与我有关,我只能将她背回禅房救治并且在老大夫没法子的时候,献出一个退高热的偏方。

主持破例将那个姑娘留下休养,我将偏院让了出来,主动住到竹林的小屋之中,几日之后,我从偏院经过,看见院门未锁,听到里面传来孩童和女子慌张的声音,无奈进去将那些小沙弥赶走,没想到那女子因我出声受了惊吓,再次摔倒受伤。

我不喜欢亏欠于人,平日上山会特地采摘一些滋补草药送去,希望那个女子早日康复离开,几次之后,听到老大夫的揶揄才意识到前两次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而后便不再去。

云童贪玩偷偷跑去戏水,意外掉进溪水深处,拼命呼救,我因曾被恶毒女人派去的人丢进过河中差点溺死,十分惧水,闭眼咬牙才进水中将云童救上岸,心头微微起伏,没想到又见到了那女子。

原来她误以为我生病,拖着伤脚来看我,真是胡闹!隔着火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脸红,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情绪。

老大夫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叫她们主仆二人来药庐帮忙,简直添乱,我原想着拒绝,可看到那女子一脸期待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默认了。

那女子性子拗,累了居然也不吭声,我没有想到她会跟着上山,只备了一份水,虽然带了干粮,但是粮质粗糙,想必她吃不惯,只能认命去采些野果给她充饥。

饭后,她突然唱起了歌,陶醉在歌唱中仿佛变了一个人,唱的应是很好听的,我第一次听一个女子唱歌,心中一动,鬼使神差说了那句话:

——听说俗世规矩,男子如果看光了一女子的身子,就要负责娶她为妻。

坠进山洞之时,我第一个反应是护住她,结果自己摔伤了后背,看着她担忧的模样,脱口无事,这是第三次摔伤,我想我与她可能八字不合。

晚上她蜷缩身子睡着了,虽然点了火堆,脸还是冰的白,我心头生出若有似无的疼惜,认命将外袍解下盖在她身上,自己盘腿打坐了一晚,第二日咬牙忍住身上的疼痛爬出洞,找人来救她。

背她回寺的路上,那个丫鬟的表情很奇怪,连累我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奇怪,背上的女子很调皮将竹叶挠我的后颈,我的心突然跟着身子一颤,第一次生出恼怒,将她放下便离开。

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很多过去的事,第二日鬼使神差走到偏院,看到一行人进了偏院,我站在门口偷听,原来她是城主府嫡小姐。

她离开了,我没有去送,以为今生两人应是再无相见之日,可是第二年的某个晚上,城主府的下人慌张来找我,说是那女子危在旦夕,需要退高热的方子,我听到自己说,我与你一道去。

我去到城主府,看见那鲜活的女子面色发紫,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仿佛一阵风吹过来便要散去,第一次生出了恐慌。

听说她好了,我大松一口气,那日她前来院中寻我,在亭中让我带她走,无人知道我到底花了多大力气才能死死压抑住心中迸发的无限欢喜,可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城主府的老太君便来寻我了,她的眼神我太熟悉了,就像那个恶毒女人看我时的眼神,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

她没有废话,只是高高在上丢了句:“你只是个和尚!”

我终究没有勇气带她离开,她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城主府小姐,听说景王极为爱重她,想必以后不会亏待她,她可以过得更好,如果跟我走,她只能过着清苦日子,我不愿她日日为生计发愁,她应该被人呵护在手心,要什么有什么。

我站在暗处看着她风光出嫁,一步步跟着她出城,直到腿脚再也跟不上。

我时常梦中惊醒,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句话:我从不给别人第二次伤我的机会。

她死了。

出嫁路上被刺客刺杀,坠入深崖,尸骨未存。

我第二年才从一个香客口中得知,我从未觉得身上如此冰冷,如此后悔当初没带她走,我关在房中不吃不喝五天,躺在塌上命若游丝。

寺中的了悟师父推开门来到我榻边,叹息道:痴人啊。

主持说:只要心中有佛,何处不是修行,只要心中有佛,在不在寺庙,做不做和尚又如何?身在凡尘,本就是一种修行。

我第一次离开寺庙远行,我回到流离城从城门口一路沿着那女子那日出嫁之路走去,寻着偏僻小路走到崖底,发现底下居然是一条大江。

我想着自己儿时溺水未亡,那鲜活的女子是不是也该大难不死,我怀抱着这样的希望,支撑着我沿河打探了三年消息。

我途中意外遇见了我生父,他一眼便认出了我,他两鬓满是白发,身子微微佝偻,老了。

对于我成了和尚,他很是震惊,他怕我再次离去,推了事情将我强留在一艘名叫诗雨楼舫上,也与我讲起了尘封多年的往事,解开了我的心结。

原来当年父亲被迫迎娶新妻,却从未真正碰过她,暗中和母亲商量,为了保护她们母子,面上保持疏离。母亲怀孕之时,父亲为防新妻下毒手,原打算寸步不离守在府中,可是南方生意突然出了变故,身边得力助手正巧卧病,父亲不得不赶去亲自处理,路途遥远,待他去到那里时才知道一切安好无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拼命赶回来时爱妻已经下葬,天人永隔。

伤心欲绝之下,恨不得和那个毒妇同归于尽,正在此时爱妻身边的忠仆找到他,将那个本该死去的小儿交给了他。

原来孩子没死,爱妻知道命不久矣,命忠仆收买接生婆,造成孩子已死的假象,待夫君回来,再交予他抚养。

秦父悲痛之下,顿时生出一个报复的主意,那个毒妇不是假孕,想用一个野种偷天换日吗?那就将自己的小儿养在她膝下,让她尝尝被人欺骗、心如刀绞的滋味。

几年之后,大儿子失踪,他和那个毒妇终于撕破脸皮,不再扮演什么家和往事兴,但是小儿的身份他并没有揭破,带在自己身边抚养,那个毒妇估计还在暗自得意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却不知父子二人早已互通真相。

他这几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大儿子,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原来是在寺庙当了和尚。

虽然父子二人前嫌已解,但我并不打算留下,父亲费心挽留并劝我还俗,我依旧岿然不动,心若一潭死水。

直到外面那阵清灵的歌声响起,我彻底失了冷静,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楼下,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虽然只是露出一双眼睛,但我确信这便是我跨尽千山万水找寻的女子——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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