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什么？快坐下啊！”此时此刻除了这句话，霍存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郑无止规规矩矩地欠了一下身：“谢陛下赐座。”言毕，他才落座。

霍存看着他不曾展开的扇子，心里揪得慌，有一种憋闷的钝痛。

从前总是嫌他明明天气不热还要扇扇子，搔首弄姿。可是如今霍存看着他不扇了，明白了收敛的不仅是扇子这么简单，那一开一合，象征的是郑无止的随性洒脱。

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不顾他人异样眼光，我行我素摆弄他那把扇子的时候，证明他还是那个风骚媚骨、笑靥如花的他。这下寒冬腊月的不扇了，看似正常了，却把纯粹无掩饰的自己给掩埋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沉默着，茶上来了各自品尝一口又放下，一直到下人进来问传膳，霍存也没能心安理得地开口问出追查进展这件事来。

与其说是因为跟宗继有关系，怕伤了郑无止心中敏感的地方，倒不如说是霍存知道已经让郑无止不好受了，自己不敢提，难以面对自己内心的煎熬与愧疚。

她叫人就在赐闲宫正殿布置了午膳，自己下了台阶，一步一步朝郑无止走了过去。郑无止见帝王走近，自己坐着不合规矩，跟着站起了身。

“你何时这么守规矩知进退了？”霍存站在郑无止的左侧，话说着，右臂有意无意地朝郑无止的左臂靠了一下。

郑无止左臂没有刻意的闪躲，但还是伸出右手敛了一下左衣袖，表明自己的不适。

“微臣这样，不是陛下想要的样子么？陛下这些天的冷落，不就是要让郑无止自己想明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您是君王，微臣只不过是连名分都还没有的后宫男宠一个，无论您再怎么对无止若即若离，无止都不应该有丝毫不满妒忌么？”

无论是随性时的郑无止，还是刻意拘谨时的郑无止，都是不愿意兜圈子的个性，他直接把话说明白，明明是那么委屈的语句，他却面色淡然，没有丝毫情绪流露。

霍存想着自己主动示好，郑无止却没有牵她手的意思，赌气似的把自己的手臂收回来，还侧了侧身子，离他更远些。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副看破红尘的死样子！”霍存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她的眉目原本生得极美，乌黑发亮的眼睛就像闪烁着光芒的黑曜石一样。平时不管再怎么威严，也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罢了，此刻不想故作成熟稳重，眼波流转间，明白诉说着喜怒哀乐的情绪。

郑无止调整了一下站的位置，面对着霍存，十分严肃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

霍存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目光灼灼与他对视，四目相对，火光四射。那气氛实在剑拔弩张，远远侍候着的宫人都以为这两位祖宗要打起来了。

郑无止的上身猛然前倾，他微微侧过头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