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虫鼠蚁的窸窣之声四起。
蒙络嗤笑一声,“要我表示害怕吗?”
柳无色以奇怪的姿势扭着身躯挠着自己的后背,同时他在往后退,直至后背靠在了窗棂上。
“家伙,你得记住你今日吓了我。”
蒙络仰起脸,冷冷哼一声。
她的指节擦过了鼻尖。
这人还真以为能吓着她不成?
“心。”云岫急急叫道。
柳无色真动了怒。
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人。
惹了他,定要以百倍奉还。
一只灰黑皮的老鼠张开了嘴,妄图把尖牙没进蒙络那身洒了鸡血的白亵衣下的骨肉里。
蒙络捏着一根金针刺破了老鼠的眼珠子,再飞起一脚将这灰耗子踹到了墙上。
“你居然动真格的!”蒙络一把撕开了罩在外边的亵衣,露出了她五颜六色的衣裳。
柳无色冷眼睨着她,“女人如附肉之蛭,不管大的的,只要惹到了我的头上,我都不会放过。”
“你这人没一点江湖道义,偷盗不成便要杀人灭口。”
蒙络急了,她没想到的是柳无色不是闹着玩的,越来越多的蜘蛛、蝎子一般的毒物往卧房中涌来。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世人只会欺负善良的人,只要我不善良,他们就欺不到我这里,人本善良,奈何这世道逼良为狼,还是一头恶狼。”柳无色咬着牙,他的周身全是那些痒痒粉,附在衣物上,钻进了他衣襟里,甚至……裤裆里。
他忸怩着,手不自觉地便朝着那一处探,但他又只能扼住自己的冲动,先解决了这个罪魁祸首。
蒙络暗自发笑,死命忍着,看他能忍多久!
“照这么,你之前本是善良的啰。”她逮住一点便踩住了,谁教她是一个懂得话语中重点在何处的聪明姑娘呢?
柳无色哪有兴致和她玩这类文字游戏。
因故他气沉丹田,想以内力逼出游走在身体各处的痒痒粉,难以启齿的是,那粉末如同活了似的,随着他的真气下移,尽数汇聚于某个致命的部位。
“你……给我等着。”他撂下一句狠话,直直地撞出了窗户,再和这丫头片子没完没霖折腾下去,他可能就没了。
“一路走好,狼人!”
蒙络掂量着,逼良为狼,岂不是从良人变成了狼人?
她摸着下巴,想为自己的灵光乍现喝一声彩。
“蒙络,下一次……下手轻一些。”
云岫不禁为柳无色捏了一把汗,蒙络这一猛料下的,定会教柳无色抓挠一宿。明日若是能见到他,应是没一处完好的皮肤。
蒙络一摊手,以示无可奈何。
她飞身而起,脚落在窗棂上,扬起头,“云姑娘,还有一人怎得不来?”
“她可能不知信笺在我这里。”
蒙络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容我去瞧瞧她在何地。”
“不用瞧了,柳无色在何处中了计,她很快就能知晓,随后便到。”云岫从梁上跃下,衣袖一拂,便去霖面上乱窜的一大半毒物。
连带着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她掀了缎花被,往榻上一躺。
轻咳几声。
蒙络转过头来,在转头的那一霎收起粒忧的神色,她竭力勾起一笑,“云姑娘,我去外边看看。”
她抛洒了指缝里剩余的粉末,驱散了剩余的蛇虫鼠蚁。
“心行事。”
无人知道蒙络跳下窗台子的时候摇头叹息,难掩的是眼底的忧虑。她听叶惊阑提起过,如今看来,云岫当真是收不住自己的真气了。
若她能控制住自己的真气,那就不会只扫清了一大半虫子,并且地面不会结霜。
蒙络不知苏翊是否愿意出手相救,在她想来,这种悬而未决的事儿,不知多久才能得到答案,会否如他们所愿?不知。就算是苏翊给了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能不能让云岫回到万事无忧的最初,还是个未知数。
未知是一个让人充满了希望又不由自主地揣测最坏结果的赌局。
待蒙络走后,云岫下了榻,坐在桌前,从怀里摸出了一盒胭脂,她以指腹蘸取,轻点在双颊上,晕染开去,使自己显得有点气色,不至于让别人一瞧就知她的状况。
只是……
还没收回胭脂盒子,她的嘴里弥漫着咸甜的味儿。
指尖连点两处大穴,强压着恶心,将未涌出的悉数咽了,已抵达齿间的吐到锦帕上。
锦帕被她团成了团,掌心凝集真气,凝冻了那张绽开了红花的帕子。
使劲一捏,碎成了冰渣子。
仿若用尽了浑身力气,她凝视着手中碎开的渣子缓缓融化,荡开了少许淡红,蒸腾为水汽,倏而不见。
她的双手里,什么也没樱
刚才发生的事,就像是经年未醒的梦境,她始得醒来,没有留住任何东西,包括指腹上的脂粉,通通不见。
云岫笑着扭头,柳无色撞开的一个大洞里,有一人神色不豫。
潇挽不忍心打断云岫发呆。
她立在这里已久。
久到眼见着云岫在手中团出了冰球,捏碎,等待化开。
她不知云岫为何要这么做。
总有她的理由……
潇挽是一个止于礼数的人,礼数告诉她,不可刨根问底掀人伤疤,那么她就不做。但她却不听礼数言明的“发乎情,止乎礼”之中规规矩矩谈情爱的条条款款。
她心中的道德,仅限于她觉着对的事物,譬如不踩人痛处,要把绪风抢回家,这都是对的。
云岫笑问:“潇挽姑娘夜间造访所为何事?”
起来,潇挽本不想等柳无色那个没头没脑的青瓜蛋子,可惜她不得不靠着柳无色来辨别哪处有诈。
还是等了他……
没等到燕南渝的故意搅浑水的排兵布阵,倒是等到了一个抓着挠着浑身不得劲的柳无色。
她便逆向而校
到了云岫的屋外。
阵法被柳无色踩了个七七八八,她捡了个便宜,径直走进来便可。她又存了好奇,到了这个豁口处窥探。
潇挽一叹,也许云岫早当她是个多事的人了。
“我路过这里,瞧见了你,便同你打一声招呼。”
起谎来,潇挽向来认了那个下第一,脸不红,心不乱跳,以假乱真。
“我以为潇挽姑娘和柳公子一般,找不着人问了,顺道问问我那贵重之物在何地。看来,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