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一,新帝四更起,行明窗开笔礼,在祖先和各处神佛前烧香行礼,先后到奉先殿和毓庆宫拜过太上皇和皇太后,又去慈安宫拜过太皇太后,这才在太和殿行典礼接受百官朝庆。
之后惯例是要在乾清宫受后宫朝拜、开宴看戏,通政司也不得上报政事,让忙活一年的百官都轻松轻松。
到了新帝这里,一来没有后宫来给他贺岁,二来不喜欢看戏,三来登基伊始就给大臣们布置了一系列政务,就算通政司自觉,其他人也总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心头压着沉甸甸的,年都过不好了。
于是新帝过年的日常居然还是处理政务。
只不过新帝体恤下属,自己独自在养心殿处理完剩下的折子谋划新诏令。
安林将新帝批过的折子整理收起,瞿睿在门口晃悠过一趟,没进去,只是把将来自边境的消息递过来。
安林毕恭毕敬地呈上去。
新帝将笔搭在笔托上,伸手拿过特殊的酸纸。
凌王已与郡主会合,一切安好。
只短短一行字,新帝却反反复复认认真真看了两刻钟。
放下酸纸,他没再提笔,只是仰面靠在双龙戏珠的禅艺弹丝靠背上。
事实上所有能牵动国本的大事早就在腊月的时候处理完毕,无论是之前的残留还是之后的后手,只要不再跳出来一个筹谋两年的魏远,凭他的经验,最近几年是不可能有事的。
动摇国本的事件发生时朝内外上下一心抵御外敌,然而一旦安稳下来,某些不可告饶心思就会在温床中滋养。
所以他将禅让登基、考核官员以及审查卷宗挤挤挨挨地安排在一起,完全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他们没有空闲去给他找事,才能给他留出充足的时间。
大概,元月过后,就结束了。
二月,他将迎娶他的皇后,从此之后,一切都会改变的。
他不会再让她出意外,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明黄常服的青年深深闭上眼睛。
他是爱着木宛的,爱着他的皇后的,他确定。
即使他的皇后已经忘记了他,甚至因为红豆附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他为了补偿她,愿意给她所有,给她一切她想要的,只要她愿意,只要是她希望的,他确定。
但是为何,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发自内心的喜悦呢?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骤然起身,很想不管不关摔碎目所能及的一牵
美轮美奂的琉璃盏,古朴大气的瑞兽香炉,莹润如玉鈒金边角的镇纸,甚至连藻井花上的秋绿色彩画和花格子外开窗上大片的贴金都让他心浮气躁得难以忍受。
忽然有香气传来,有茹起了一味香。
那香气瞬间安抚了新帝几乎狂躁起来的情绪,气味恬淡,怡人,好似瞬间来到了雨后空山之郑
新帝冷静下来,目光森然地看过去。
老王道长吹了吹手边铁盘上闪着红光的香粉,毫不畏惧地看过来。
“陛下既知丹炉出品没好货,就该心别露出马脚,让它钻了空子。”
“你倒是胆大。”
“若不是陛下至今未提重兴炼丹术之事,老道也不会出此下策。”
老王道长鼻下一道白,新帝很早就见过他这副样子,惯常出现在道长做危险试验的时候。
这是一道保护措施。
而现在,他点起了不知名的香,明晃晃告诉了他危险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