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不能看!”
乌伽什红着脸过来,用手遮住成雪融的双眼,“姑娘家看了没穿衣服的小伙子,是要长针眼的!”
成雪融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跟我整迷信这一套,我看不见我怎么突围啊。
立刻扒下乌伽什的手嚷:“我得看,你别挡着我!”
乌伽什:“……”
江离、当归:“……”
金银花、夏枯草:“……”
成雪融看这几人有的挠头、有的抓耳,有的偷着笑、有的不自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呵呵、呵呵”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解释道:“我不是为了看这些啊,没穿衣服的大帅哥我早就看过了。”
江离哈哈哈大笑起来。
成雪融索性一抬下巴,坦然的目光投向那满地翻卷的大胖虫,骄傲地说道:“哼,我才不稀罕看这些,这些都难为水,这些都不是云!”
乌伽什:“……”
难为水是什么意思?不是云是什么意思?他就是担心他阿姐长针眼,可这跟水和云有什么关系?
成雪融转头问他:“十五,你这个脱衣蛊……真不会死人吗?”
“不会。”乌伽什还在为她长针眼的事儿发愁呢,顺嘴就答:“他们是痒了才脱衣服的,其实就算脱光了抓破皮了也没用,痒十二个时辰就好了。”
马林:“……”
十二个时辰后,不死也只能剩一口气了吧?
“那还等什么?快走!”江离飞起一脚,将拦路的马林踹飞了,领头就奔出了张都府。
府门口拴着马林等人骑着来的军马,六人又抢了六匹马。
“去哪?”骑在马上,江离问道。
成淮帝遇刺,也不知安危如何,成雪融当然想去皇宫看看她父皇,想去太子府问问她梁姐姐,可成淮帝无端端遇刺,肯定和陶氏母女、戴氏父子脱不了干系,若真去了,只怕更落入他们罗网,枉送了性命。
关心则乱,成雪融放不下成淮帝的安危,方寸大乱,迷惘之间,下意识地就望向了当归。
当归一接触成雪融犹豫的目光,立刻就说:“我们今日一早进城去到侯府,侯府龚管家按照小侯爷离京前的安排,立刻去太子府为我们通报太子妃,却被告知成淮帝遇刺,太子、太子妃昨夜便进了宫,一夜未归。”
“龚管家又将亲兵牛黄下狱的来龙去脉说了,我当即猜到牛黄即是姑娘,再联想到成淮帝遇刺之事,推测定是那假公主在中间搅乱,又怕姑娘你遭遇不测,便去闯了刑部大牢。”
也就是说,当归所知,也并不比她多。
“那你觉得,我们该去哪里?”成雪融问。
当归垂眸沉吟,片刻后道:“这要看姑娘想要什么了,进宫正名或出城逃亡,全凭姑娘选择。”
成雪融骑在马上,左看看、右看看。
向南是皇宫方向,她此刻只要策马过去,当着郭皇后、太子、太子妃及一众朝臣大将的面,与百里云帆对峙一番,即可证明自己身份。
可成淮帝中毒、遇刺,既然来抄张都府的是郭皇后派来的娘家人,那就证明成淮帝已经昏迷,否则他不会明知自己的女儿在张都府中还由着郭皇后下令格杀勿论。
若此刻成雪融再逼近皇宫,威胁到百里云帆的伪装,只怕陶氏母女、戴氏父子要破罐破摔,直接就将成淮帝从昏迷不醒变成长睡不起了。
“向北,出城。”成雪融深呼吸一口气,狠狠拽住缰绳,艰难而坚毅地说道:“唯有我亡命天涯,方可保父皇性命无忧。”
“是。”当归应声,也拽住了缰绳。
江离自抢了马,便是马头向北的姿势,似乎早料到成雪融会做这样的决定,此刻成雪融一开口,他立刻扬鞭策马,向北开道。
当归随即跟上。
成雪融依依不舍,在金银花、夏枯草、乌伽什三人簇拥下策马前行,一边前行,一边频频回头望向皇宫。
巍巍皇城,至交亲人,今日一别,不知归期何时。
.
“反贼,勿走!”
马林从张都府追了出来,身后只跟了寥寥几个没中蛊的士兵,见成雪融等人抢了马正往北城门方向逃去,立刻也策马来追,同时扯着嗓子大喊:“关城门!别让这伙反贼逃了,快关城门!”
“关什么城门?”江离纵马、下腰,伸臂在地上抄了几块小石子。
“看是你城门关得快,还是我暗器飞得快。”
话音起,石子飞了出去,话音落,士兵躺了一地。
跟在后边的马林看得胆战心惊。
张氏反贼既有这身手,让他追上了也没用。
“马林!叫你抄家,怎么抄得要关城门了?”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疾喝。
马林一激灵,转头见到从横巷里冲出来的一行人,更加激动了,大喊道:“少帅!是弑君反贼,从张都府里逃出来的六个弑君反贼,武功高强会妖法,就要闯出城门去了!”
“哼,张氏反贼,哪里逃!”为首那名被称作少帅的男子不屑冷嗤,策马领兵便追了上去。
成雪融正驾马奔驰着,听到动静便回首一望,立即倒吸着冷气说道:“晦气!竟然撞上郭显仁了!”
郭显仁是郭家军少帅,马林正是他麾下参将。
她早该想到的,马林既然来了,郭显仁必然也要赶来。
“我们快走!”成雪融更用力地鞭打马臀,一边提醒众人,“这个姓郭的郭世孙变.态得很,简直就是后羿再世、等着射日,你们要小心他的箭。”
“是。”金银花、夏枯草齐声应道。
她们虽然从未见过郭显仁,但郭家军少帅郭显仁“箭无虚发”的大名,她们早有耳闻,因此丝毫不敢松懈。
乌伽什也不敢松懈,俯下身体,紧紧地贴在马背上,捡着空儿还回头望了“箭无虚发”郭显仁一眼。
然后,就在马上惊起。
“阿姐——”
乌伽什手一松、脚一蹬,一跃而起,将成雪融从马上扑了下来,落地之前还转了个身,一边将自己瘦弱的身躯奉献给了成雪融当肉垫,一边护住了挎在肩上的那个描有翠竹的青花白瓷罐。
成雪融四脚朝天落地,重重地压在了乌伽什身上。
眼角余光刚捕捉到一抹残影呼啸而过,双耳又听到极是沉闷的笃一声。
望过去,就见那抹残影钉在了城门上,整个箭镞都已不见,只剩白色的箭羽仍在空气中颤抖着。
成雪融立刻偏头,果然见是郭显仁,左手挽着弓,弓弦也还在颤着,右手已绕到背后,又从箭囊里取了一根白羽箭出来。
“十五,快上马!”成雪融都来不及去扶乌伽什了,抹下掌套,再一拍肘部。
带毒驽箭射出,直取郭显仁……身下的马。
他想擒贼擒王,她就射人射马。
可她的驽箭细、短、无力,他的马皮却糙、厚、坚韧,弩箭飞过去撞上马颈后,啪嗒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马儿微微吃痛,引颈晃了晃脑袋,却连嘶鸣一声都没有,犹在奔跑。
马背上郭显仁又冷哼一声,手中白羽箭再一次搭上弓弦,再一次对准了成雪融。
“阿姐!”乌伽什再次惊呼,但他后颈正被夏枯草拽着准备扔上马去,两人都没法再扑过来了。
“主子!”金银花亦是惊呼,但她才刚控住成雪融、乌伽什二人的马,这会儿也来不及施救了。
“不好!”
“姑娘,快躲!”
江离、当归二人亦失声喊了起来,同时一人飞出一块小石子直取郭显仁弓矢,一人掷出一块碎银子直取郭显仁门面。
郭显仁不慌不忙,身躯一转,侧坐于马鞍之上,单足勾住马镫,仰身下腰,手中弓缓缓拉开,明晃晃的箭镞再度瞄准了成雪融。
成雪融见状惊叹,同时也在心里骂开了:郭显仁你个臭不要脸的国公世孙,你愿赌不服输,你教我骑射还藏私!这么高难度的马术、箭术,你竟连见都没让我见过!
然而,她自己也是一点儿不慌,稳稳地坐在地上,啪啪啪猛拍自己双肘,那弩箭一根有毒接着一根无毒,啾啾啾飞向郭显仁及其身后众士兵……身下的马。
毫无意外的,那弩箭撞上马颈、马腿、马肚子,然后啪嗒、啪嗒、啪嗒都掉了下来。
眼见着郭显仁拉满了弓,就要松手、放箭。
身后江离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仰天叹道:“这次死定了。”
当归则大喝:“郭将军,且慢!这是你大成……”
“闭嘴,当归!”成雪融回头疾喝,眼神如冰,射向当归。
同时,郭显仁身下战马忽然躁动、凄厉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扬起。
郭显仁一手持弓、一手搭箭、一脚悬空,已差不多是横着仰躺在马背上,之所以还稳稳当当地没掉下来,全靠一个马镫撑着,此刻马儿忽然发疯,他毫无悬念地,就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
他左手倒还握着弓,右手却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将那原本要用来射杀成雪融的白羽箭斜斜地射向了天空。
马儿已经直挺挺地,死在了他的面前,马颈上嵌着一块小石子、一块碎银子,入肉三分,血流不止。
郭显仁跌坐在地上,怔住。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马会忽然发疯,自己去挨了那两枚暗器“自尽”?
然后,又听一声接一声的凄厉嘶鸣声响起。
原来,是其他士兵的马也忽然发疯、躁动,然后倒地死了。
郭显仁更怔了。
这是中邪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