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沈青川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时间，又看了看怀里的可人儿，轻轻抚着她额前细碎的黑发，温切地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去哪儿？”

“去吃饭。”

“吃什么？”

“嗯，我想想，”沈青川抬头看向远处愈发暗淡的天际，沉吟道：“我记得某人好像欠我一顿日料来着。”

“嗯？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晓晓假装失忆地扑闪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润的瞳仁里映着某个人的俊美的面容。

老实说，晓晓第一眼看上的沈青川，是清和俊朗的，就像是某年的寒假夜晚，她一个人蜷在被窝里被《莫里斯的情人》里的年轻时的休叔迷到土拨鼠叫的那种颜值。

可是看到现在的休叔，她想着，或许沈青川老了以后，也会是个帅老头吧。

然而，自己会和他一起走到老吗？

他真的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会一直执手看风景的人吗？

晓晓默然，却又忍俊不禁。因为这个时候，沈青川竟然窸窸窣窣地在她脖颈处摩挲着，温热的手指在她颈间流连婉转，弄得她心头直痒。

“记起了吗？”沈青川宠溺似的看向她，晓晓扭转身体示弱着：“好好好，我记起了。”

“走吧，我带你去。”说罢，一把温柔且不容置喙地揽过晓晓的肩膀，顺势抖抖了外套上的寒气，大步往车前走去。

寒风挑衅地吹紧他那双修长且宽瘦的裤腿，勾勒出线条明显的轮廓，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认识他以来从未有过的满意的安心的笑容。

晓晓脑海里忽而冒出《暮光之城》里，爱德华与贝拉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之后的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的公开露面。开车接她上学的早上，贝拉从车上下来，爱德华也是这般一把揽过她的肩，用脸上自信而又满意的笑，迎接着众人的吃惊与艳羡。

或许，她不是贝拉。但她也想要一个爱德华。

或许，他是。

亦或许，他不是。这些似乎都有待岁月考量。

年岁渐长，在感情问题上，晓晓时而感性，时而理智。

感情悬而未决时，她总是一副花痴幻想模样，或许是带有某种猎奇心理，但这种心理是正向的，是单向的。她享受着暗恋的羞涩美感，享受揣摩一个人各种可能性的那种快感。如今这份感情真的放在她面前，却叫她有点怯懦。她总觉的自己一无是处，如何去适应自己新的角色身份。

或许，暗恋是自己的，好的坏的，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而爱情却是两个人的，好的可以加倍，而坏的，晓晓却不愿别人去帮自己承担。想到此处，沈青川已经熟稔地拉开车门，温柔地将她拢上了车。

夜色终究是抹匀了天边的最后一点斑白，远处的高架上刷刷地亮起了路灯，宛如白昼。

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紧闭的车窗上顿时氤氲起薄薄的雾气。晓晓微微侧过脸，用手指在窗面上摩挲着，写着什么。

沈青川一边注视前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她，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画爱心。”

“...”

“你知道吗，我从小画画特别不好，其他小朋友随便画一个都比我好，我却连棵小草都画不好。为此，我一直觉得我可能没有艺术细胞。”

晓晓自顾自地趴在窗边画着圈圈，车子在路上疾驰，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创作。

“后来呢？”沈青川接了一句。

“嗯？后来，后来就这样啦。只会画爱心”。晓晓转过脸，笑嘻嘻地看向沈青川。

借着车内暖橘色的灯光，他看到一个圆润的爱心里写着两个人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晓川。”

眉眼温柔下，他露出一湾月白的牙齿。

车子最终在市中心的一家装修素雅的日料店门口停下。木质的窗棂上挂着好些红灯笼，像国风又像日风，晓晓与沈青川携手进入，挑了一处包厢，脱鞋盘腿面对面坐下。

一个身着日式和服的女服务员趿着木屐过来点餐，沈青川示意女士优先，晓晓没有推辞，大方接下，翻看着，抬头看了一下他，沈青川一双星目正深情地看着她，点头笑了笑。

“嗯，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晓晓挨个用手指在图片上轻轻点着，声音轻柔又干脆。

末了，她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看对面，试探道：“我可以喝酒吗？”

“喝酒？”

“对，就一点点”晓晓撒娇似的用手指比出一个小缝，令沈青川无法不同意她的请求。

“好，你点吧，我不喝，我开车。”他微微淡哂，看着眼前这个女生，时而娇俏，时而沉稳，叫他有时候混乱了，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即便如此，他偏又沉溺于这种混乱中，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