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些女人过来了?”廿渡暗地里瞪了眼渐渐变透明有点心虚的系统。
它确实没有收到出现高峰期的数据啊,难道是它太落后了?不可能啊它还参加了新型智能的机器人计划。
【系统:……正在向中央系统请示。】
“嗯,你这个骗子。”
廿渡摸索出一把肉刀,听到他的话手里的刀顿时觉得重的有点拿不住,心塞道,“你长大了,你是个成熟的少年了,要自己学会报警了。”
“抱紧?姐姐想我抱紧你吗?”易生嗓音天真又危险,像是承受千钧的发丝。
一撩则断。
“额,是抱紧警察叔叔那样的报警。”廿渡摸索着肉块,找好下刀的地方,有点怀揣不安。
“……”易生好像默认她说的话。
以前习惯没有信号了,就忘记还有除暴安良的警察。
但他觉得要更好地解决问题要靠她。
就像生病了要吃药。
“脑子是个好东西。”廿渡心情变得很好,整个头颅低下来去看清楚塑料砧板那块肉,凉冰冰的刀刃在她脸颊一旁。
她在现实停电的时候都是叫外卖的,还真没试过摸索着切肉。
有点忐忑。
“……”易生觉得这个确实不应该,将头别过去,悻悻不说话。
真是低级错误。
电饭煲传来了粘附白米饭的甜丝丝腻人香气,弥漫在小洋房的黑暗里,有种回归到普通家庭一日三餐的感觉。
简单又温馨。
“你有肉?”他闻到了生肉的血腥味。
“嗯。”廿渡老神在在地摸索着切最后一点肉,然后腌制。
易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蹙眉起来。
他快见怪不怪了。
“你去洗个澡吧,在外面吹一晚上的风,应该是有点沙尘的。”廿渡点燃炉子,蓝色的微光像是幽灵一样倚靠在她的身旁。
她漆黑的瞳孔有着一簇幽幽舞动的蓝光,摇摆不定着像是墨蓝天空不肯坠落的流星。
跟人一样。
易生洗漱完下来后楼下的蓝色幽光已经熄灭了,只有肉米香还要不同于先前的暖和干燥变成炙热湿润的空气。
“你身上怎么多了股羊奶味?还是牛奶味?”廿渡不知道他在哪。只是感觉有人凑过来拿起一只空碗,随即浅浅的奶香像是焚香一样的钻进她鼻孔。
好好闻的奶香。
“身体乳。”
某人本来昨晚就洗了一次澡,今天为了配合演出的逻辑又洗了一次,皮肤有点干燥发痒。
“哦哦。”廿渡听见椅子拉开的声音,和勺子磕碰瓷碗的清脆叮当,“我出去给你买药。”
“不用。”他立马制止。
“你不是感冒吗。”
“你能凭空变出肉怎么不能凭空变出药?”易生尝了一口她的手艺,粒粒饱和的大米在他口腔里变成丝滑麦芽糖的味道,豆沙红唇被粥水烫肿了些许。
有点心急了。
“额……”廿渡忽然感谢他的不追究那块肉怎么变出来的。
似乎这是挽留她的底线与让步。
系统自动自觉去中央系统申请升级去了,以防止错报漏报汇报高峰期。系统走了她变不出药啊,相关界面根本打不开。
“这个变不出来,我只能亲自给你买。”
“不用。”易生耐心地强调,只是拧着眉头,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悦,“姐姐坐下吃粥,不要说话。”
廿渡被他有点嫌弃的语调说的愣一下,又心思玲珑地勾唇,“好啊,但这粥是你一人份的。”
12岁他心思很好猜。
“……”易生很快一小碗粥水见底,舀了一碗,“我免疫力好,你不用出去买药。”
听见少年小声坚持又暗暗地声明这件“不要出去”的事情。
心疼又好笑。
“好。”少女回答的有点恬淡惬意,像是踩在全是凝结水珠的云。
易生嘴角被她的保证扯得有点平整,似乎有点不相信。
骗子的话跟狼来了一样,怎么能毫无顾忌地相信呢。
他又不是十几岁的无知孩童。
“我出去后会回来的,只要你还要我的话。”廿渡露出冰糖一样的微笑,润润甜甜的,能滋润好几寸干涸的肌肤。
易生的琥珀色眼眸里有光亮。
很暗淡、不易被人窥探见。
他想拉开这些厚重的窗帘,看一看她微笑起来的模样。
易生听见她嗓音里不经意流露出的冰糖笑意。
不要她吗?
“应该吧。”
“嗯?”少女额头两侧刘海飘飘,因为之间喷薄的气息。
应该不会不要吧。
【好感度:20.6】
“我要做些什么你才会喜欢我呢?”某得寸进尺的成熟女人撩拨了有着漂亮造型的龙须刘海,“嗯?小哭包?”
能让我攻下你这座城池,安稳地拿着两万回到现实世界。
吃完粥的易生不说话,她借机撩拨了几下,像是拿着羽毛逗弄着掌握在指尖的小老鼠,“小、哭、包?”
【好感度:25.65】
有戏呢。
她对于自己恢复了一点信心。
“什么都不用做。”易生在椅子待了好半晌,才挪动身子起身,小小的身躯在黑暗里投落一片更加浓墨的阴影。
笼罩住她得逞的小得意。
“你什么都不用做。”
他再次淡淡开口,混合着时间之外游荡的风月。
“不要一声不吭就离开就好。”易生慢慢踱步走上楼梯。
只有他知道。
他耳尖发烫得厉害。
黑暗总能很好隐藏他的情感,那会不会有一天,他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情感呢。
相比情窦初开的少年,廿渡在社会游刃有余经验成熟就显得稳重许多。
看来她碰到少年某一处爽点了。
问题是……是什么东西呢。
【系统:我升级回来了。】
【玩家廿渡:昨夜是有高峰期对不对?】
【系统:确实没有。】
很好。
【系统:玩家廿渡你为何那么执着调查昨晚的好感度?】
【玩家廿渡:小哭包里面可是黑心芝麻馅,,谁知道谁套路谁。】
他骗了她留下来,用着一点自己以为不被发现的小伎俩,那一晚待在外面应该也是假的了,小哭包应该不会委屈了自己。
哟,被一个小毛孩骗了。
【玩家刘导跟你发起聊天。】
廿渡愣了一下,将碗碟扔进洗碗池,打开系统发来的聊天界面。
【玩家刘导:廿渡,你的工作效率有点低,这都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玩家廿渡:比预料的艰巨麻烦。】
只不过现在有点好玩。
【玩家刘导:别给我沉迷什么男色,你大哥又来我这里闹了,快点给我搞定。还有,这里有一个人有自我意识,你要注意一下。】
廿渡勾起嘴角,她大哥确实精力旺盛很能闹腾,一家子里她最喜欢和大哥亲近。有自我意识的说的应该是易生吧,那个小屁孩。
满是bug的破游戏。
她关闭了与刘导的聊天界面,伸了个懒腰,从电脑包里拿出两本诗歌集,推开小洋房的门,投入光明的怀抱。
心急吃不了白玉臭豆腐,让他撤下心防提升好感度的事要慢慢来。
在此期间,好好享受一下现实世界没有的东西。
廿渡眯着眼睛,看着手里的两本诗集,顺势躺在一片馨香碧蓝汪洋里。现实生活的忙碌让她无暇顾及诗集里孤寂又丰满的灵魂,而自己也常常拖着一副不错的皮囊讨口生活的饭。
无骨的小懒猫在随风摇曳的花海里找个舒适的位置翻开干净崭新的书页。
“北方女子啊,我愿是霍乱菌
潜入你的体内
和你一道死去
成为一座坟化作这个国度的一把土”
高银先生的诗歌啊,有着鬼气的诗歌菩萨。
在罪恶里找寻希望,哄睡悠悠转醒的死亡。
这是她的理解。
小洋房的大门被一只白皙消瘦的手用力推开,滚烫的黑暗全都像豆子一样冲破出来,与光明纠缠在一起,“你没走。”
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百万分的庆幸。
“嗯?”她从一段诗歌里移开眼睛,跌落另一个世界里。
她瞳孔被阳光刺的变得更细小,深褐色的瞳孔变得透明果冻质地,“我离开会告诉你的。”
准备睡觉的他听见一楼安静地如同以前噩梦来临时一样,便下床踩着拖鞋便下楼找她的身影。
沙发上没有。
厨房也没有,只有一堆还没有清洗的碗碟,狼狈像是被抛弃的堆在洗碗池。
像是被狠狠地背叛了一下,扭断自己的肘骨去殴打自己的后脑勺,还要默默咽下去喉头间腥甜的血。
“啧。”易生迅速又不漏角落地转了一楼一圈,最后推开包裹着黑暗的大门。
拜托了。
他有点祈祷的意味。
最后他看见倾泄的长发错落在彼岸花根茎之间,几缕发丝压塌了好几朵的克莱因蓝彼岸花。粉嫩的手指勾住书角,嘴角厌厌勾着,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又像是品尝琼浆玉液一般地醉卧在汪洋里,溺水又不求救。
“你没走。”他恍神了好一会,直到她翻去下一页,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被囚禁了这么久,只有被进犯的害怕,还没有经历失去的恐慌。
“嗯。”少年淡淡迎合着,不着痕迹抹去之前没有看见她的惊慌。
面前大他十岁的女人没有理他,而是兴致勃勃地捧着那一本薄薄短小的诗集。
他大多数时候都看不透面前这一个女人。
是不是人长大之后掩藏一件心事会更老练,让人看不出来。
他好渴望长大。
“你坐下来,”廿渡觉得好看的易生杵在那里有点扎眼,“要看吗?”
还有一本呢。
“从哪来的?”外面的世界吗。
“一个人借我的,因为我给他小礼物。”廿渡因为诗歌里颓废凄美的意境而有点沉溺与温柔如春风,“高银先生的诗。”
将一种死亡颓废写成慈悲的人。
易生只是浅浅了解过这个人,应付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也来不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发展业余爱好。
“好。”但和她在一起的话,应该没有那些烦心事。
他有点心不在焉地翻动书页,也没有惊动沉浸另一个世界的廿渡,安静地看着。
——光 1978
我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屏住呼吸
把不幸咽回肚里
一位高贵的访客
驾临这一米半的狭小牢屋
不是什么高官巡视
那是向晚的一抹夕照
折三折的画片儿大的光来到囚笼
哦,宛如神魂颠倒的初恋
我小心展放手掌
伸出怕羞的脚晒趾头
而后匍匐着
以非宗教的姿势凑上干瘦的脸颊
光的碎片徒然滑落
当访客穿过铁窗枉然消失
黑牢不知又寒冷昏暗了多少
军部特囚监牢是暗房
失去了光,它在哑然冷笑
某天是停尸的棺
某天是一片汪洋
壮哉,竟有几个人从那里生还
活着,多像不见一叶风帆的大海
“活着,极目不见一叶风帆。”易生长长的睫毛在书面投落几道稀疏的阴影,额头的墨发也垂落下来,似乎看见她推开门踏进这个花海的第一天。
他终究还是看见了、风帆。
西下的太阳微微在她眼角流转,她撇开头躲过那刺眼不舒适的阳光,书页因为背着阳光导致她看得模糊不清。
易生腾出一点点的余光看着她的头颅变换了几个位置,看着那花海里发光的碎块,起身坐在她面前,曲起右腿将抓着诗歌的手搭在上面。
刺眼惹人嫌的阳光被他的身躯悄无声息地吞噬。
她所向往的光明会刺痛她的眼睛。
而黑暗不会。
黑暗只会让你看不清,自愿地自取灭亡。
这两者她都无法喜欢,这两者都不言而喻地阴险,果真是天生一对。
少年将刺她眼睛的阳光放在手心里,发光的碎块跳跃到他拳头上方,一脸的无辜样。
怎么才能杀死、这一碎块阳光呢。
“廿渡小姐。”一个男人身躯挺直站在栏杆外,向着里面喊着,声音不大,温和有力。
“叶谦尘先生。”她抬眸,合上书籍。
像是克莱因蓝彼岸花住着的精灵探出头颅一样,漂亮的瓜子脸满是迷茫,发尾缱绻地曲着身子。
美丽又柔软。
“原来你住在这里。”叶谦尘打量这里一下,“彼岸花还是克莱因蓝呢,这好像是培养一株失败率非常高的色泽。”
“嗯。”廿渡不想解释。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弟弟?”叶谦尘见她对克莱因蓝的话题不怎么开口,换了另外一个。
“对,”她看了眼还在花海里看书的易生,“我的、弟弟。”
话语里的调戏意味让叶谦尘挑眉。
那看来不是呢,至少不是亲生的。
易生闻言抬起他的桃花琥珀眼眸,看着叶谦沉满是厉色,没有叶谦尘身上的温和气。
“你……怎么在这里。”廿渡想了想他不经意的出现。
“嗯,就走着走着发现你了。”叶谦尘回答的自然,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逻辑上的错误。
逻辑上是没错误,但是总感觉叶谦尘怪怪的。
从他的一出场开始。
从他喊出她名字那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