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它按兵不动，就能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有人为它争先恐后，耿耿于怀；

有人为它兴高采烈，欢欣鼓舞；

有人为它担惊受怕，自卑怯弱；

作为主角的它却像个局外人，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全世界学生的悲欢都与它毫无瓜葛，可它却与每个学子的喜怒息息相关。

“叮铃铃”下课声响起，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小小，你没事吧？别难过，王老师一向这么冷血，大概是更年期了。我妈妈说女人一到更年期就会特别喜欢生气骂人。”

夏小小对着谭竹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勉强，她无法否认，是自己做得不好，王老师才能有机可乘。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难受，趴一会儿就好了。”

夏小小趴在桌子上，脑子不断闪现刚刚的画面。

她偏过头刚好可以看见门口罚站的林川。他可真勇敢，不畏惧王老师的权威，敢于直面自己惨淡的成绩。

“要是我和他一样勇敢就好了，那样谁也伤害不了我。”

王老师慢慢走远，林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蔑一笑，回到班里刚好撞进夏小小的目光。他大模大样地走到她跟前，露出一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微笑。

“至于吗？不就是被骂了两句吗？多来两次你就习惯了。”

夏小小佩服地看着他恣意潇洒地拉开凳子，夸张做作地落座，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林川收拾课桌的手有片刻停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无所谓的模样，朝她摊摊手，那表情似乎在说“who care？”

夏小小转过头，看着白凯空荡荡的座位。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班里的同学嬉笑打闹，仿佛刚刚的风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耳边不断传来女孩子的笑声，这个世界的悲欢从不相通，谁也不能真正了解谁？

夏小小想着想着意识就开始模糊，直到白凯把她摇醒，提醒她杨老师来了。

“夏小小，怎么了？生病了？”

杨老师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看见夏小小蔫巴颓废的模样，走过来探探她的额头，怀疑她是不发烧了。杨老师有些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夏小小的额头，惊得她一激灵，立马坐直身体。杨老师收回手又摸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啊。”

“杨老师，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杨老师摸摸她的头，笑得很温柔。

“晚上记得早点睡觉，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知道吗？”

夏小小乖巧地点点头，杨老师欣慰地走上讲台。夏小小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恍惚，虽然杨老师不说，但她隐隐约约感受得到杨老师对她态度的转变。

“同学们，开始上课。这节课是作文课，首先我要表扬上次作文写得不错的同学——赵戈、夏小小。”

夏小小有些受宠若惊，她的名字第一次和赵戈的名字并排而立，有些不可思议。夏小小立刻收获了同学们瞩目的眼光，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原来地狱和天堂真的只在一念之间。

夏小小听着杨老师的表扬，脸有点微红，洋溢着激动和自豪。藤蔓回过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的眼里有一抹不可置信的怀疑和讶异。夏小小对着她笑得友好，可高兴的情绪瞬间被她嘲讽的笑容浇灭，她的笑容在说“有什么好得意的”。

夏小小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所有人没有对赵戈表现出丝毫惊讶，却对她频频侧目。赵戈的优秀让大家习以为常，夏小小的发挥却让大家出乎意料。一个差生突然被表扬总是格外招人讨厌，好像她背叛了这个团体。

杨老师先让赵戈朗读了自己的文章，然后是夏小小。夏小小上台拿起自己的作文，众目睽睽，她的腿开始颤抖，嗓子收紧，不论她是以形式站在台前，她都怯弱害怕、紧张羞怯。

“我最爱的人.....”

她的声音不可控制地发抖，底下立刻有同学发出轻笑。夏小小努力保持镇定，想象他们都不存在，世界只剩下她和她的作文。

“我的妈妈，岁月侵蚀了你美丽的容颜，但铸就了你坚强的灵魂.....我爱你我的妈妈。谢谢大家。”

几乎没等掌声响起，扫了一眼杨老师她就赶紧冲回了座位。好在杨老师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夏小小的心里莫名地一阵感动，她不知道是为这份难得的荣耀还是杨老师的关切和认同。

一个小时之内，她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批评羞辱，又经历了令人艳羡的赞美欣赏。

上帝，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秒他会出哪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