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一言既出,四下里寂静。
没想到东梁会有今日,当初吉霖王那里,老王出手过,如今还要老王爷再次出手,老臣们内心焦躁不安的,虽然不是赞同,却也没有好办法。这时候,找到汝阳王,扶他登帝,再收拾山河,应该是最合适的了吧!
“慢!”快步走进议事房,董相爷顾不得喘气均匀些,就出声阻止了老王爷的主张,
“现在汝阳王带六万人马和华阳王胶着,牵扯着华阳王的主力,实为武陵侯他们收复城池和乱军争取时间。这时候如果召回他入京,只怕勉强登位,也是坐不安稳的。”
如何安稳,有华阳王姬长风盘踞在中间,心腹大患呐!
“可是现在这样局面,咱们怎么收拾?”赵阁老不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重,他也火急火燎的抖擞着手问。
现今华阳王姬长风联手占据了中腹三十余城池,各地再连续爆发民变,实在存亡危机关头了啊!
“老夫给大家说一个人,窦氏田庄庄主窦天祥,当初皇上封他五品员外郎,不知道各位大人还记得不?”董相不慌不忙的问。
“这人,咱们听说过。”立即有人接话道,“当初传闻董相你家还因为他分家了,是吗?”
燕京不大,当初出了这么一个神奇的人物,尤其武德帝亲自封赏的,为此董相分家了,国舅爷被责问了,消息传的还是很快的。
但看好他的并不多,心中无不是想,这个人借着机会邀宠、买官呢!甚至还有人以为这窦氏是董相一派的人家子弟。后来因为皇封,这些人观望后,见就是一个朴朴实实的农庄,寒酸至极,种些菜卖,还救济什么人?也就不远不近的疏离着,没太当一回事儿。
“惭愧!惭愧!家里不肖子孙丢人了呢!”董相老脸有些红,作揖道,官员里的大儿和长孙也俱是脸色不好看起来。他们也是子孙之一呢!
这段历史不能提,家门不幸,但树大有枯枝,哪家没有几个不肖子孙呢!
“就是这个窦员外郎,他以往的功德不说了,就说最近的,”董相爷不顾其他人好奇的眼神,摆手,接着说了现在麻烦事儿,“北郊不说是有个小吏贪图一个手艺人的镇宅之宝吗?他带头起事,拉了一个三百多人的队伍?”
“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凤琚世子带人去给平了?”有官员不明白这和那员外郎什么关系,但眼下燕京动乱起来,也只有以暴制暴了。
凤琚手里有万人的禁卫军,出手必然迅猛,普通的民众绝对不是对手。疖藓之疾痒罢了!不少人跟着点头一起应和着,只有少数的大臣眉头紧锁,摇头不已。这些不明真相的民众,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就如自己家娇养的孩子,犯错了,还打不得骂不得!
“不用去了,今天已经解决了。”董相看了看着满朝文武官员,不禁心里叹息,到底是居庙堂之高,不懂江湖之远!
“什么?怎么解决的,跟那个窦员外什么关系?快跟咱们说说!”老王爷凤维蕴激动的上前抓住董相的手,迫不及待的想了解真相,赵阁老,王阁老和众人一起目光烁烁的望着董相。
怪不得武德帝在位时,尽管心里忌惮他以前效忠过凤霖煌,但仍然不得不用他。他真是个神奇的人,每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他好似都能拿出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来。
“呵呵。。。各位大人不如坐下听老夫道来。”董相却是稳重起来,先是安抚老王爷坐下,再向众人说道。
“这窦天祥年级轻轻,却是忧国忧民的好孩子。当初咱们缺食少药,这个孩子穷尽自己所有,救济难民,如不是险些被我那不肖孙子夺了庄子,老夫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心地慈悲的大善人,为此,皇上加封其五品员外郎之事,大家还记得否?”
有不少人点头。尤其大司农韦老头点的更是频频。这段事情他不仅了解,后期交往的更是多些,就是现在,自己的儿孙们还流连在那窦氏田庄没有返回呢。
“窦员外平时种田,经营田庄和铺子,时常接济穷苦之人,行善积德,结交了不少低层百姓。”
重点来了,这么一个处江湖之远的闲散官员,尽管有了五品官衔,其实就是一个身份,没有朝廷实际的权利,只能享受免税和征兵的好处,他基本是不可能参与朝廷政策制定和管理的。
但因为这一头衔,他名下田庄和铺子的收入享受了免税这一好处也是巨大的。
现今田地抽税是三抽一。就是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一百斤粮食交税三十三斤三两。就拿现今的糜子来说,一亩地六七十斤产量,除了交税,自己只能得四十斤左右。十亩地才能收得四百斤左右。不够一家三口人半年吃的。可是三人十亩地,刀耕火种的生产力就是极限了。但凡有点天灾人祸的,死人就是难免。
窦天祥也不是贪图好处的人,得了这点好处,没有独享,而是尽量照顾一些生活不容易的百姓,尤其各处码头上扛活的力工,还有到处可见的乞丐。除了店铺里面提供的低价食物和汤药外,给人介绍工作,招收困难流浪的人做工,教他们做手工补贴生活等。
人在艰难时候,格外容易念恩情的不易,窦天祥想得到的消息,就从各地的乞丐和行走的力工中很容易的就挖了出来,甚至于很多人主动提供给他,以报答他的恩情。
“燕京北郊爆发出的事件,咋一听说就是小吏得罪了一个手工者引起,其实不然,这是有预谋的事件。这是为首作乱着身上找到的!”董相正色道。他取出一块银锭子,递给在座的人传看。
这是十两一块的银锭子,底下刻压两字华阳。那就是华阳王私府所出了!
这小吏可惜了,全家被人杀光,还点火烧了。最没办法辩白的是,他含冤受屈,还被千夫指,沦落成了导致动乱的罪人。想到这,百官的脸色复杂,心思难辨起来。尤其前面还有人出言责难这死去的人,死有余辜
“今日,这些心怀不轨的歹人,纠集了一批人被蒙蔽的手工者准备去抢北郊一处大户,正在动员着群众时候,被人质疑了。随后发现这人说的都是假的,他杀人抢劫的动机随即就站不住脚来。”
“当时那歹人就和同伙动手要杀害检举的人,被窦天祥带了人给制止了。凭着他一向的好声望,劝退了那些不明原因的跟随群众。化一场恶性事件与无形。”董相娓娓道来,听者却是手底下捏了一把汗。
暴民多是不计生死的。敢挂着朝廷的官衔站在这些暴民当中,意图消弭一场祸乱,那是冒着随时可能就被杀了的危险,这份勇气太可贵了。
“好样的!”老王爷凤维蕴激动的来回踱步,“咱们东梁是有老天保佑的,尽出这样人中英杰。董相,你没有请他回来?这功劳大了,咱们不能亏待了!”
“是的!这有功劳,自然就得有赏,有罪孽的也不能不罚!”吏部尚书武云繁想起了董相说的制止了歹人,这一提议,立即议事房了议论纷纷起来,愤慨的居多。
“作乱的几人已经交到凤琚世子手里。看看他们能不能问出更多东西!”董相给了大家交代,其实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定是有的,但挖掘看看有无可以使用的消息总是好的。那些被蒙蔽的人就算了吧!
“至于封赏之事,老夫当时就表示朝廷必然会论功行赏,那窦小友却推辞不受。”董相提到这件事,就感慨万千,世人多是争名夺利的多,这实实在在的为民众为朝廷的人吧!却什么也不要。
“这是为何?”百官也奇怪了起来。
“窦小友说,身为东梁百姓,就当以东梁安危为己任,现下朝廷内忧外患的,大人们操心事情多,就不要为小子做的这点小事儿多分心了。”
董相言毕,攥紧了手心里的一张写着稳住的小纸条,想起窦天祥说,“师傅让我转交于丞相大人的。”不由的双眼泪丝丝的酸胀起来。
就这两个字,熟悉的感觉,端正,外圆内方,风骨暗藏。是那位的手笔!东梁没有被放弃,怀抱希望的人一直在为他努力!
老王爷凤维蕴和几位阁老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屋顶起来,四下了安静了好大一会儿。
“真是好样的!”有人忽然出声道,附和声音四起。一时间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在议事房了流淌着,这些原本六神无主的官员们有种热血上头的感觉,好似饮了美酒六分醉,头脑轻松,精神愉悦,全身轻快起来。
朝廷虽然现今无主,但东梁还是东梁,朝廷还是朝廷,东梁的百姓还是爱国的,有人想搅浑了水好浑水摸鱼,但看看朝廷答应不答应,百姓答应不答应!
只要稳住了局势,胜利是迟早会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