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妞的姨父是楚国‘班大夫’的门客,‘班吉’也算楚国氏族中的大家,手下门客数百。
楚王‘熊赀’继位后,开始从‘丹阳’迁都‘郢都’。
熊赀早年受过严格教育,他的师傅是先王楚武王从申国给请来的,史称“保申”。因楚武王在位长达五十一年,所以熊赀继位时已人到中年,其性格是锋芒毕露的。
熊赀继位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迁都于郢(今宜城楚皇城),也许这是楚武王的遗命,由熊赀付诸实施。
庭院疏阔,劈柴生咔咔作响,灶火上咕嘟着野菜糜粥,冒着清香的热气。
姨母瞟了一眼外头力大如牛的两个俊汉,笑脸吟吟看着添柴的黑妞,:“还不快跟姨母说说,你到底是看上了外头的那个阿空,还是阿离?”
黑妞顿然一阵羞涩,:“姨母快别说了,我这一路上已经够难为情了,只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姨母脸色一惊,:“咋了?是哪个这般不识好耐人,竟不知道我们黑妞是个多好的姑娘呀!”
见黑妞撅着嘴,姨母放下木勺,擦擦手,俯身对黑妞爽朗而笑,:“丫头你别急,既然到了姨母这儿,你的事以后就姨母给你做主了!”
黑妞幼年丧父,早年丧母,但是性格却并不孤僻,从小热情活波,又能吃苦耐劳,生活足能自理。早些年哥哥嫂嫂也没少帮她张罗婆家,可楞是一个没瞧上,她也知道自己也不是啥美若天仙,名门闺秀,可自打第一眼见到长空,他便觉得如沐春风,即便自己攀比不上,还是无法抵御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水墨给躺在床上的妙诺擦了擦身子,以免尸体腐化。
幻离扶手擦拭额头的汗液,放下手中的木柴,浮笑对长空道:“差不多够用多日了,歇会儿,去端些水来吃吃。”
长空光着半边膀子,扭头看了看火房里的黑妞,斜了幻离一眼,:“你自己怎么不去?我不渴。”
幻离嗤嗤而笑,:“黑妞又不吃人,怎么?你还怕啊?”
长空将砍刀定在木桩上,平缓道:“我是怕你无聊,平白把人诓来,不知如何收场。”
幻离想想道:“这点你大可放心,若你到时真不要她,大不了我就把她收了……当养个宠物。”
长空扭头看着黑妞胖拙的身子,吃力的勾在灶火下大口吹出火苗,阴笑扬唇,:“你看她像宠物吗?是能骑还是能给你做研发材料?就是钻灶里烤了,也不够你吃的。”
幻离没想到长空也会斗嘴打趣了,正要说什么,长空转身去了火房。
姨母正嬉笑对黑妞道:“姨母见这几人呐样貌不凡,干活又卖力,男的俊女的美,就不知怎还带着一怪病的姑娘,你也不知他们故国家族底细?”
黑妞摇摇头,抬眼见长空正走进来,急忙拭了拭脸上的灰,拨了拨头发……
姨母见黑妞这不知所措的样,大概也就明了了,她钦慕的就是这个阿空。
黑妞怯羞的低头整理自己,因长空对她不算太和善,所以也不再好意思起身说话。
姨母瞧着这少女怀春的黑妞一副娇羞的模样着实可爱,不禁起身笑着走到打水的阿空面前,先是再次认真打量一番,然后点头关切道:“呵呵……累坏了吧!快坐下歇息一下。你们三兄妹啊可真能干,家里人丁单薄,也不着急用,看你们这一次劈的柴火足够用小半月呢。”
长空大口喝着木勺取的水,袖子擦擦嘴角的溢出,面容僵硬,明亮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夸赞的妇人,只是淡淡的点头“嗯”了一声,并无接话之意。
姨母诧异眨眼,却又很快平缓微笑,觉得这孩子可能就是这么一直不善言辞,兴许自己说的真是废话呢,那就问点有问必答的,:“呵呵……看你们三兄妹样貌非凡,气宇轩昂,想必家中父母也定是华贵之人,不知现居何处?氏族何家?祭拜何神?”
长空黑眸依然无波,静静的看了黑妞的姨母片刻,木勺伸进水缸取了勺水,:“大娘,幻离口渴了。”说着转身端着木勺出去。
:“这孩子……”姨母转头看了看黑妞,觉的有些不被礼遇,走到黑妞跟前,:“这阿空咋木头木脑的?”
黑妞嗤嗤一笑,搅着锅里的糜粥,:“他就那样,可以把人气得半死,姨母你可跟别置气,兴许他就是不爱说话,待以后再熟络些可能就好了。”
姨母叹了口气,瞧着外头的阿离正在对阿空说着什么,不禁对黑妞道:“什么熟不熟的,依姨母看啊那阿离就比阿空好些,生的也俊俏,你咋就看上阿空那木头小子了呢?”
黑妞顺着姨母的目光看向窗外,鼓胀了两下腮帮子,:“离哥哥是比较温厚些,可老天爷让我先看上的就是那块木头,也是离哥哥劝说要我没脸没皮,这才一路跟来,想必方才姨母也有所感触,我与那木头整日里也说不上两句话。”
姨母看着胖乎乎的黑妞,却觉一阵娇小可怜,:“不过是你先见着了阿空,那天意不也让阿离出现了,丫头这可关乎你后半辈子与何人相守,你可别一根筋,一头担子热,你得挑个能过日子的。依姨母看啊……既然是这个阿离劝说你跟来,他定不会平白无故这样做,说不定他是心里有你。”
黑妞可不敢这样想,只是觉得去问问离哥也好,毕竟长空与他们亲近,给出出主意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院外的木栅门忽然拉开,是姨父和两个儿子从班家回来了。
:“哟!又劈了这么多柴啊。”
:“呵呵……你们兄妹几人还真是能干啊!”父子三人进门对长空和幻离夸赞道。
幻离笑道:“这没什么,我们也不能在此白吃白住,帮忙干点活也是应该的。”
姨母和黑妞也从火房出来,摆桌相迎,:“姨父和哥哥们回来了!”
姨母笑着接过姨父褪下的外袍,:“好了,把这都收拾收拾,准备用膳,今日这般晚,可是朝中有事发生?”
姨父顿然皱了眉眼,摆手走到桌边坐下。水墨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两双热情似火的男子黑眸不约而同的盯着她打转。
幻离接过黑妞递上的勺碗,看着思绪略显飘忽的老汉询问道:“大叔,可是有何事?我们托您打听的人可有眉目了?”
姨父端粥摇头道:“方才迁都于郢,如今大王又欲调兵攻伐申国,班老要我等谏书相劝,算了,朝中之事不提也罢。对了,究竟你们要寻何人?既无相貌特征,又不知原籍何处,一时之间着实很难找到。”
水墨想着投影中见过林景的样貌,灵动的眼珠转动道:“此人貌似女子,眉宇阴柔略带邪气,但是面容又光风霁月,透着一丝尊贵雅致。”
幻离斜眼一愣,看了看长空,:“噢?原来他长这个样子!”同是见过影翼之人,他们竟没像水墨这般觉得。
姨父偏头愕然,:“你是说他长得像女子,其实又是个男子,这……朝中长相清秀的文官男子也是很多,但老夫却不曾见过什么阴柔邪气啊又尊贵雅致之人。”
大儿子‘柏儿’和小儿子‘烨儿’见水墨形容此人时眼带桃花,粉颊含羞,俨然一副勾魂摄魄之媚。
柏哥故意打趣道:“莫不是此人是墨儿的夫君?放着你这么个美丽的娘子不懂珍惜,还让你千里迢迢寻夫来了?”
水墨摇头看向幻离和长空,长空事不关己,低头喝粥,幻离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嘴角还挂些许莫名的笑意。
小儿子烨哥突然想到,:“咦!那‘赛驿夫’家的大郎就长得挺清秀的,跟个大姑娘似的,听说当年‘申大傅’家的幼子去马厩为大王挑马,一眼就看中了晨起还未梳洗的儿郎,回家应是要申大傅做主,叫人上门提亲,可怜那赛驿夫家中三子,大女儿早年便已远嫁邓国,从哪儿找个待嫁闺女嫁给大傅家?”
众人一片欢笑……
:“后来怎么样了?”水墨好奇询问。
姨母接话笑道:“这事我也还记得,后来自然是找人去说明,只是那赛驿夫胆小怕事,又不敢得罪申大傅,差点没悬梁自尽。”
长空抬眼道:“我们要找之人没有父母,不是他。”
:“没有父母?”
幻离急忙解释道:“是父母双亡,而且并非楚国土生土长之人。”
:“那可真是难找了。”姨父道:“不过寻人之事本就不宜,不过你们放心,我再问问朝中熟识之人看看,只是,你们说得此人云雾不清,着实难寻。若能有个挂像什么的,只是我国精良画师撩撩,也怕难以把你们要寻之人描绘以真。”
幻离突然起身朝屋里奔去……
:“他怎么了?”黑妞瞪眼扭头。
长空冷冷夹了块肉塞嘴里,:“没事,他是画师。”
水墨也跟着笑笑点头。
柏哥和烨哥懵了一圈,:“原来阿离是画师?怎么之前也没听你们说起?”
黑妞看着水墨道:“墨姐姐还是医者呢,看不出来吧?我们村有名的应大夫治病无数,都没有她医术高明呢。”
柏哥和烨哥一脸意外,:“看不出来,墨儿姑娘还有这本事。”
姨母也讶异看着水墨,打从黑妞带这姑娘进门,自己两个儿子的眼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他们那点心思她这个当娘的也早看在眼里。
发现母亲神色有些怪异,两兄弟不约默契道:“这画师大作,我们得进去瞧瞧。”
长空立马起身拉住他们,平静道:“别去了,他干这些破事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柏哥和烨哥都瞪大了眼珠子,:“啥叫破事啊?如此附庸风雅之事,我们也就只是想进屋一睹风采。”
:“就是,我们又不是贼人,只是看看。”
黑妞见长空这般不会说话,急忙上前道:“两位哥哥还是等阿离画完了再看吧,阿空他也是找人着急,不想阿离他分心。”
屋内的幻离快速打开投影记录,撕开床幔白布,墨汁随着光波拓染晕开,一幅幅林景的头像呈现在白布上。
柏哥和烨哥手持头像白布大声称奇,顿觉这男子却有几分水墨的形容,:“此人当真是男子?”
柏哥不禁评价道:“眼似水杏,玲珑腻鼻,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男人!”
长空冷冷白了一眼,这厮压根就是个邪媚胚子,这些肉眼凡胎真没眼见。
姨父也拿着画像仔细端详,确定道:“阿离的画工维妙逼真,老夫确定在朝中并无见过此人,但可将此画像拿给宫中老友参详共寻,希望能有好消息。”
幻离点头将手上的白布画像全交给了大叔,:“那就有劳大叔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