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惜听过，戏折子说雪域盛妖邪，吃人不吐渣，而且专门吃我这样灵秀的小女娃，有九头怪、六爪兽、无头尸、断肠鬼、餐风饮露之蜉蝣，食唯金银之夫诸……”

小惜拉了拉略微滑脱的衣领，突然想起元晔给自己看的《博物志》记载了雪域中的传说，把自己口若悬河的水平和优越的记忆力炫了下，想要继续说下去，皇上略显不耐烦的说，眸中的忌惮和防备化为乌有：

“好了，朕再问你，你在冲虚道门可曾注意到特殊的人……”

“不曾有”小惜真挚的大眼睛，提溜轮上一圈，皇上看着她若凝脂的小脸，愣是没有一点脾气。

小惜的理念里，冲虚道门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人和事，在她眼中无双和婆婆都是可怜的人。

皇上的城府，自然不是她一个小女孩可以猜测的，他的眸子深冷，周围空气凝结。

只有这一刻，在场的人才意识到，他除了是一男人，还是一个帝王。

“小惜，这枚田黄手串陪朕多年，给你吧，第一次见到如此可爱的孩童。既然是清殇捡的你，朕收你做义女便无妨，赐号清平郡主，以后你随清殇住在临湘府。”

“清殇哥哥，你听到了吗，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再也不用和你分开了”

“小惜，谢过皇上，这枚田黄手串，小惜当真喜欢，温润中不失坚毅”

小惜拿着手串左右看了下，在柔和灯光下，珠子各个丰盈饱满，纹理细腻，触手生温，水头圆润恬淡。

“孩儿谢父皇，小惜，快谢父皇。”

“谢皇上恩典”

夜清殇依礼谢过皇上，面上却是波澜不惊，虽然小惜只是一个名誉上的郡主，但至少在大周，以后有了合法的身份。

元晔等人退了出去“清殇哥哥，你竟然是太子啊，罩着我啊”

小惜眉眼明亮，拽着夜清殇的袖管，他衣服上的纹饰，清雅中有股淡淡的香气。

“你能不动手动脚的……”夜清殇把她的手拿开后，一张脸绯红如霞，小惜拽着他的时候，由于衣领过大，香肩划出一片雪白，夜清殇直接把自己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或许二人身量的诧异，远远看去，她就像一件行走的衣服，整个人淹没其中。

“哦……”小惜扳过夜清殇的肩膀，虽然她比他高出一个肩膀，但是她突然搬了下，还是把他正了过来。

她踮起脚尖，轻轻在他唇上撮了下“好冷的嘴巴……我这次没有动手动脚，动嘴可以吧……”

夜清殇扬了扬手，懊恼的放了下来，小惜躲闪的眸子，隐匿在元晔身后，他一时间下不去手“你们两个这么会聊，怎么不做夫妻啊，我看你们两个相爱相杀的样子，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人间绝配，你们在一起多好，等于放过芸芸众生……”

元晔的话，小惜和夜清殇都羞红了脸颊，好在月夜彼此看不清楚，但二人内心十万个草泥马那是万马奔腾的状态“走路都磨磨蹭蹭的”

夜清殇不耐烦的抱起小惜，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元晔一路在背后追着“太子……殿下……祖宗……等等我……”

一路上元晔对于小惜的手串一直垂涎三尺，赞不绝口：皇上的东西，自然是一等一的货色，市面上想要这样好的东西，只怕只有储英阁才有。

含元殿：

“皇后，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皇上摈退左右，凝视着皇后的眸子，异常深冷。

“无事，臣妾谢皇上厚待我们母子二人……”

皇后大礼参拜，郑重的拜了拜皇上，皇上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自己从娶她回来就没有看透过。

“起来，你是皇后，清殇是太子，该你们母子的，朕从不吝啬。如你今日所言无事，朕希望你以后都不再开口说起今天要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朕的后宫，只能够成为天下表率，不能乌烟瘴气。”

皇上淡淡的说着“梆……梆……梆……梆……”已经二更天了。

高贵妃不满的拽了下皇上的袖口“时间不早了，皇后早点安置吧……”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辑了辑手，神情庄重妥帖，心下：玄宥，这一生，只当是我欠你的。

皇上扫了皇后一眼，心下凛然，携了高贵妃出了宫门。

“娘娘，你和皇上之间？难道真的不能够回到从前吗？”芙蓉帐中，皇后盯着帐顶精致的花纹出神。

“皇宫就像一个禁制，一个用权力和财富编制的黄金枷锁，只要你有一丝一毫的欲望，都永远无法挣脱。”

文鸳依稀记得十数年前，宫中只有一位皇后，无任何妃嫔，也没有其他小主，那时候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时候情切切花解语，日暖暖玉生烟，而他们侍奉的人，总能够看到皇后和皇上缱绻的身影，阖宫上下都是琴瑟和谐。

“至今至远东西、至清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皇上昔年灭我刘氏九族，遗骸遍地不许入殓、又将我祖上三代挫骨扬灰以示君威，如今，相敬如宾便是最好的结局。”

说话间，淡然如菊的皇后，泪水悄无生意的滑落在织金段子的枕头上，泪水瞬间打湿枕头。

“娘娘还记着那件事情……可眼下，为太子筹谋才是我们最要紧的事情。”

“没齿难忘，杨花三月的芙蓉城，本应桃花满路，那一年却只有血流成河，她不杀我，也不废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折磨和羞辱，从古到今，有那个皇后，像我这样落魄，无权无势，无父无母，生无立锥之地，死无葬身之所，刘氏，罪名难除，生死我都是戴罪之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荒唐；至于太子，之前我尚且挂碍他和皇上难以父慈子孝，今日看来，是我多虑，如今要做的就是正位中宫，既然我是皇后，自当母仪天下、泽备后宫，规矩终究要立，不然旁人还以为我是个摆设。”

“娘娘，你要保重好身体，有时，奴婢看到你暗自神伤，心里特别难过，这世上，你是奴婢唯一的主人，也是奴婢的亲人，在这深宫之中，娘娘能和奴婢说句心里话，是瞧得上奴婢，很多事情，说出来就好了。”

文鸳有点责怪自己，不该引起皇后的话题，但是一个人压抑久了，还是需要发泄的，或许皇后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这深宫内宅，她能够诉说情怀和心思的，只有自己。

披香殿

皇上和高贵妃躺在床上。

“皇上不是和兰儿说好的，寻皇后的破绽，最后却无声无息的回来，兰儿不依”高贵妃长发如瀑，披散开来，空气中有隐隐幽香，她的侧颜，精巧妩媚，坚毅中多了几分妩媚。

“好了，你也知道是破绽，可皇后的人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循，他是皇后，朕要顾及她的颜面。”

皇上食指轻抚了下高贵妃娇俏红润的嘴唇，一脸宠溺。

“皇后自然要有脸面，臣妾无话可说。皇上可以把那个小惜捉来，严刑审问，把刑狱刑罚全部用上一边，就不信那个小姑娘不招”